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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之内,御史之子明?锦言将?自己的头?发抓成了乱草一般,马车里的一应物什都?被翻乱。

“在哪里,在哪里?”他神神叨叨地?念着,抖着手到处翻找,不断吸着鼻子。

“公子,不能再晚了。”

家仆在外边催促,心中默默求菩萨保佑公子在宴上不要出差池才好。

实在找不到,明?锦言只能浑浑噩噩地?下了马车,被家仆一路拖着进了宫门,到外廷景福殿后临湖的水榭之中去。

宴上宾客已经到了七七八八,宴会主人赵琰未到,有?相熟的聚在一起闲聊。

明?锦言一下坐到了席间,抓了一把?果脯放嘴里嚼着,眼睛呆滞地?看着水面。

“这位仁兄……”

一把?折扇轻敲他的肩头?,明?锦言迟钝地?回头?一看,拿着折扇的锦袍公子先?愣了一下,继而?有?礼道:“这似乎是在下的席位。”

家仆赶紧把?明?锦言扶起来:“公子,咱们的座席好像在那边。”

等明?锦言被扶着离开,那位公子还在往这边看,似乎是诧异于明?锦言惨淡憔悴的脸色和通红不似常人的眼睛。

明?锦言照旧瘫坐着,既不和同?窗好友寒暄,对别人来搭话?也不理,最后甚至咬起了手指,腿一直抖着。

西华门外,谢府的马车也到了,妙青掀开车帘朝里头?的人说:“娘子,大郎君也来了。”

崔妩看出去,崔珌腿脚尚不利索,还坐在轮椅,正由福望推着在小黄门引路下往前走。

她喃喃自语:“难道崔珌也是来选陪读的?”

他是状元,又因?腿伤耽搁入仕,今日来选侍读……年纪也不太对,而?且以他的学识该当皇子老师才对,当陪读会衬得赵琰不够聪明?。

“走,跟上去。”崔妩下了马车。

三人一道走过西华门,得了贵妃嘱咐的宫女?早早在此等候,为崔妩引路,崔珌也看到了她。

一切疑问暂搁,二人相隔遥遥点了头?。

过了西华门,崔妩一直在注意着他的去向,看见他去的是紫宸殿的方向,稍稍安心。

景福殿水榭的宴席未开,赵琰也不在主桌上,他还在庆寿殿里优哉游哉地?吃果子。

日头?正中,崔妩在宫人引路下走上庆寿殿的石阶。

赵琰看她腰上悬挂的还是一枚旧玉佩,有?点不高兴。

“你来了,听说漆云寨的人又出现了,你没事吧?”

那日赵琰到晚上才听到消息,可惜宫门下钥了,不然他一定骑快马领人把?那群无法无天的家伙捉住。

崔妩行?礼:“托六大王的福,臣妇无事,只是大伯父和大伯母不幸……”

“好了好了,人各有?命,走吧,今日有?好戏看。”赵琰早就等不及了。

崔妩让开一步:“六大王选陪读,臣妇可不好出现在宴上。”

她本就不想来,自己接这个请柬名不正言不顺,那些能选上陪读的都?是未曾婚娶的年轻男子,自己怎么?可能混迹在一堆年轻男子之中,还是跟赵琰一同?出现。

但赵琰却?说请她看一场好戏,一定要她来,荣贵妃也只说无须担心,届时就当是陪自己走走,到了那边停下看一眼,崔妩这才不得不来。

“二娘子说得不错,你再小也该懂男女?大防,何况二娘子已经嫁人了,更?需避嫌,走吧,随本宫到处逛逛,时候不早了,快些过去,别让那些郎君久候。”

荣贵妃步出庆寿殿,搭上崔妩的手:“咱们先?到别处走走,上回你只来庆寿殿,一定没去后苑看过,那儿比金明?池还要凉快,旁边就是春斓馆,晚汐郡君生了个极漂亮的公主,如今正是玉雪可爱的时候……”

面对荣贵妃的亲近,崔妩在察觉到了点什么?之后,比先?前进宫更?不自然。

原本以为自己攀上了六大王,以后能狐假虎威,没想到是她想浅了,现在自己只恨不得甩开这母子俩。

见母亲和崔妩自顾自走远,赵琰不满道:“你们别耽搁太久啊!记得请爹爹过来,莫误了我的事——”

“你呀,还敢指派我做事,放心吧,你爹爹今日无事,不过你最好是没碰到有?人拿朝政烦他。”

赵琰嘟囔:“反正蹴鞠结束还不来,我就派人去请了……”

小黄门躬身?进了水榭,说道:“六大王来了。”

众人抖擞了精神,不

似先?前散漫谈笑,行?礼之后各自端坐在了席间。

赵琰终于在席上露面,未料他开口?第一句就是:“这天还早呢,不必着急,咱们先?来一场蹴鞠吧。”

他特意选了这座无人的宫室,不仅是因?为临湖风雅,也是因?为一墙之隔就是蹴鞠园子。

时人尚蹴鞠,季梁城男女?老少多擅长此道,就是这些世家公子们,也都?会踢上几脚。

一群人你看我我看你,呼啦啦地?跟着去了蹴鞠园,

“六大王想让谁上场?”有?人摩拳擦掌。

赵琰摇头?:“本王已经有?人选了,你们今天要有?兴趣,下注就成。”

出来的几个都?不是与宴的年轻郎君,但也是熟面孔,皆是京中有?名的浪荡子,他们平日吃喝玩乐在行?,蹴鞠也不在话?下。

有?人问:“六大王,另一队呢?”

赵琰拍拍手,一队飒爽的红装娘子走了出来,窄袖长靴,发髻干净利落。

竟是一队蹴鞠娘子。

在场郎君皆迟疑,问:“这是另一队?”

赵琰点头?:“不错。”

“让男子和女?子蹴鞠?”

“这胜负哪里还有?悬念?”

女?子再厉害,怎么?也不可能和男子相提并论啊。

有?和赵琰亲近的衙内说道:“不如将?男子匀开,两队各半吧?”

赵琰摆摆手,“就这样,不管是赢是输,本王都?有?赏。”

这儿他最大,皇子既然发话?了,别人也不再说什么?。

男子一队是勾栏瓦肆里的豪杰,蹴鞠的本事大多有?目共睹,而?女?子这一队就不知从哪儿来的,京中也有?女?子蹴鞠为艺,大概是从民间卖艺的娘子里选就出来的。

可还是有?人忍不住嘀咕:“六大王不会觉得女?子能胜过男子吧,若是寻常的还好,这里边谁不是蹴鞠好手,跟女?子比赛,赢了也丢人啊。”

“就是啊!”

“可若是输给女?子,就太给我们男子丢面儿了吧。”

“动动你的脑子,怎么?可能输。”

赵琰充耳不闻:“既然没人觉得不对,那就开始吧。”

赛场上敲起了锣鼓。

如此悬殊的比赛,只有?一人未离席观看,明?府的家仆擦着汗,小声劝道:“公子,且再忍将?一阵,出了宫咱们立刻去。”

明?锦言忍不了:“我不舒服,给六大王告罪,我要回去了。”

“不成,不成!”家仆按住他。

家主早吩咐了不给公子用那玩意儿,今日非得要他待在宫里等宴散不可。

看蹴鞠比赛的人都?没发现这边的小动静,随着比赛的进行?,众人慢慢发现了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