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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厢,崔妩擒住娟儿的后领,道:“你也下去吧。”

“不要!我不要!”

娟儿

在崔妩手下使劲儿摆手,各家送的银票从她袖子里滑出来,掉进了水里,一张张飞散开来,珠宝首饰也落石一般掉了进去。

崔妩一松手,丫鬟没有凭依,彻底掉进了水里,和她主子做伴去了。

岸边的人围在一起,交头接耳说?什么的都有,却没人想下冻死人的池子里救人。

这些骗子淹死了才好!

府尹娘子已经确定?了这两个落水的就是实打实的骗子,但到底不想在自己的寿辰上出人命,便指使着护院下水救人。

“多谢娘子揭穿了这两个骗子,让我等不致被歹人蒙骗。”

崔妩道:“我也是不忍看三婶婶清名?被毁,府上可有郎中?我丢人下去时不慎扭伤了手腕……”

事情办完,她得找借口开溜。

“有有有,娘子进去坐。”府尹娘子心明眼亮,从那串珠子就知道她身份不凡,自然不敢怠慢。

闹剧看够了,晋丑走?到崔妩身边低声说?道:“祝寅刚来说?,谢宥已经进城了,待会儿这宅子前后都会被包围住,你不想被抓回?去,现在就得走?。”

阿宥来了?

刚刚还?跟人斗得嚣张,接连把两个人丢下水的崔妩听到这个,立刻跟被猫捉到的耗子似的,生出几分?踟蹰无措来。

说?起来已经有一个多月没看到他了,分?别?时的不舍仍历历在目,自己一句解释都没有就走?了,阿宥肯定?是气得要命,才会来得这么快。

这么冷的天,他又要到处找自己,又要查盐务,未免太辛苦了些……

可她再心疼,也只能躲着他。

晋丑打破她的浮想:“你不走?,我也可以把你留在这儿。”

“走?走?走?,催什么!一点也不懂风花雪月的东西!”崔妩咬牙切齿。

趁乱退到岸边看热闹的人群之外,她毅然决然跟着晋丑溜出了园子。

祝寅正?在外头接应,嘴里重复催促着:“快点快点快点——”

翻过院墙混进熙攘的人群之中,三人专挑小巷走?。

恍惚间,崔妩好像听到了急促的马蹄声,往府尹宅子的方?向奔去。

她很笃定?——

是阿宥来了。

在崔妩等人离开后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整个府尹宅子就被官兵团团围住了。

下马的人把缰绳一丢,六合乌皮长靴踏在石板路上,匆促的步履让平织回?纹的衣袂在身后飞荡,后面?的人要小跑才能跟上。

下人还?来不及通传,谢宥已快步走?进设宴的园中。

此?时大多数人都聚集在河边,不时有人高喊着:“有人将?司使夫人丢进的河里去了!”

谢宥心跳漏了一拍,阿妩为什么会被人丢到水了?

他脚步更快地朝池边去。

冬日的池水氤氲着寒气,谢宥一边走?向落水之处,视线一边搜寻着那抹心心念念的身影。

他身形本就芝兰玉树,在官袍衬托下宽肩窄腰,此?时大步走?来勇健而带着侵略感,更冲击人眼的是那俊美而清雅样貌。

众家娘子以帕子掩嘴,后退几步,只是眼中惊艳遮也遮不住。

但见他所?着官袍,蹀躞上悬着金鱼符,身后是甲胄沉重的官兵,将?内外围了个水泄不通。

她们眼神一下又变了,莫不含着震惊与敬畏。

怎的这官人如此?年纪轻轻就挂上了金鱼符,莫不是传闻中的司使真的来了?

不可能吧……

此?时府上护卫正?把“司使夫人”捞上来,谢宥看到水面?翻出的是一张苍白陌生的脸。

不是阿妩,另一张脸——

也不是。

谢宥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更加生气。

所?以这滁州的司使娘子不是她,自己真的找错了?

“搜查内外,不准让一个人跑出去!”他还?抱着一点希望。

谢宥当下只恨自己不能变成千万个,亲自把滁州掘地三尺搜她出来。

肃雨领命,带着一部分?官兵出去了。

“你们是什么人?这儿可是府尹的宅子。”府尹不在,府尹娘子勉强站出来主事。

谢宥身后的人站了出来,正?是江南路守军副将?姮虎,这位就是江南道的熟人了。

姮虎道:“这位是当朝三司使之一,官家钦点提举盐茶事,谢舒原谢相公。”

司使来了!

司使竟然真的来了!

众人心头炸下惊雷,因被这司使夫人的真假弄得有点不敢相信,但姮虎是江南官吏都识得的人物,这阵仗哪里假得了。

早闻司使人品贵重,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府尹娘子当即行礼:“妾身府尹内眷,见过司使!”

其他府上的娘子也纷纷行礼。

谢宥扫见那湖中抛洒的银票,问道:“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被救上河的蓉娘子呛了水咳个不停,知道谢宥来了,根本不敢看他一眼。

谢三郎君不是还?在下江南的路上吗,他怎么会这么快出现在这儿?

被谢宥抓到自己行骗的现行,真跟扒了她的衣服游街没什么区别?。

窘迫于自己的此?时的狼狈模样,脸更涨红起来,湿透的身子被冷风一吹,牙齿和身体就控制不住,更不体面?。

谢宥浑然不知女?子的敏感心绪,看着被捞上来的人,问道:“这人是谁?”

“这位是……”府尹娘子想到崔妩的话,改口道:“她自己说?她是司使娘子,但被人揭穿了。”

“司使娘子?”谢宥仔细打量着她,“那本司使为何从未见过她?”

就这么被心上人揭破,蓉娘子几乎无地自容,哀哀切切地求饶:“司使,我……妾身是一时糊涂,都是别?人让我假冒司使娘子哦,妾身要是不从,就会被卖到青楼……”

谢宥眼下只关心一件事:“方?才揭穿你身份的人是谁?”

他还?抱着一点希望,在这江南,笃定?知道眼前的女?子不是司使娘子的人,会管这件闲事、会生气把人丢下水去的人——

会不会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