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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嘛,我已经帮你考虑好了,你可以退居二线,再不行的话,干脆休息两年好了。孩子最重要,工作暂且放一放好了。”

杜时青吓跑了,飞快地说吃饱了,又嘱咐厨房把点心送她房间里。杜秋不说话,以一贯的消极默认父亲的决定。

菜冷了,他们依旧坐在餐桌上面对面。他忽然道:“对了,你表弟夏文卿你还记得吗?听说他在国外书读得不错,靠自己也混出头了,实在不行把他叫回来帮你也可以。”

杜秋的筷子落在地上,她弯腰去捡,起身时平复情绪,“他估计有自己的计划吧,也不能说回来就回来。”

“这倒是,我有空去问问。” 他把面汤喝完,一抹嘴,自顾自又笑了,“我想起你们小时候一件事。有个玻璃瓶碎了。是你表弟打碎的,可是你却帮着打扫干净了。问他是谁做的,他就说姐姐不让说。这孩子,挺有出息的。”

“这么说难道是我错了?”

“从小孩子的角度,你当然不错,可既然不是你做的事,你为什么要善后呢?别总是想当好人。这世上没人靠道德成功,你只要站得高,总有人为你歌功颂德。文卿这个名字,还是我帮他取的。好多年没见了,我还挺想他的。”

杜秋有片刻恍惚了,这个名字太久不提, 出现时牵连的回忆却是决裂的那一刻。他对着她哭喊着,“我恨你!我这一生都不原谅你的。”

为什么他的泪痣要长在那里?难道是为了眼泪淌过面颊时,做心碎的道标,在记忆里久久难忘吗?

父亲吃完就离席,临走前对她道:“以后没事少去喝咖啡,别闹得晚上总失眠。”

叶春彦转了三十五万给姨母家,虽然勉勉强强,骂骂咧咧,但姨母急着要钱,汤君户口的事情终于办妥了。

见面的时候,他们都不屑于看对方。姨母冷笑着把头一拧,“说好五十万,竟然给才给这么多,真是打折都没打成这样。”

叶春彦照例沉默,表弟出来打圆场,连声道:“这样已经很好了。本来就是我们不占理。”

姨母翻出个白眼,叶春彦反而笑了,道:“这钱是给你买房子的,你倒是不想着多要一点。”

表弟眼神闪烁,“也不是这么说,我们家里事急着要钱。拿了你的钱,你也别觉得我们是坏人。前几天我还带我妈去医院了,她便秘了好多天,肚子难受得不行,饭都吃不下。医生说可能是肠梗阻。她这个年纪有不能做胃镜,不能开刀,只能先回来吃流食看看。我爸身体也不好,处处要用钱。”

“那你呢?”姨母这类的泼辣女人他看多了,磨砺得又粗又硬,怨命也怨自己,唯独不愿怀里的宝贝儿子。要当好人最是简单,像表弟这样缩在母亲身后含糊微笑就好。

“我?我是没什么出息,一年也就十几万,自己过日子都不够。不过我也不像你一直不着家,我能陪着爸妈。其实有一说一,外婆那套房子是应该给我们多一些的。毕竟这么多年,外婆都是我们照顾的,医院墓地也是我们去得勤快点。”

“说完了吗?”

“表哥,等等,先别走。等我说最后一句话。我们知道你也不容易,可我们也不容易啊。你想,现在房价涨得多厉害,我们都没卖掉,不就是为了小君读书做准备?卖了房子,我们还差这五十万?你真别觉得我们是坏人,我们也没办法。”

“哦。”叶春彦走到一边,忽然把窗户打开。冷风灌进来,表弟连声抱怨冷。叶春彦没理睬,冷不防发难,单手揪他领子,把他压到窗边,猛地往外推,半个人倒在外面,只有脚尖还点着地。表弟吓坏了,腰一抖一抖贴着墙,手紧紧抓着叶春彦。

姨母冲过来扑打他,声音带哭腔,“你做什么啊!别乱来啊,会出人命的,有话好好说。救命啊!”

“你别推我,要是不小心,我就真松手了。”

姨母立刻朝后退,坐在地上哭,连骂带求饶,一个劲往自己身上揽错,又说要把钱还回来。叶春彦把表弟拽回来,双手插兜,笑了笑,“我开玩笑的,不过再有下次,就说不好了。”

茶几有个细颈花瓶,是当年他母亲送来的。那时候姐妹间关系正好,母亲牵着他的手过来,花瓶里斜插着一支腊梅花。姨母笑着说她太讲究,每天往花苞上喷水。现在这花瓶是许久不用了,拿来插长柄的洗碗刷。

叶春彦走时把花瓶一并带走了,揣在在怀里,用围巾仔细包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