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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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传来一声迟疑的呼唤。
“君侯。”
萧持含了些莫名地转过头去,见李瑶光对着他微微蹙起眉尖,似是有些为难之处,却又?饱含着诸多无奈似的,只能如?一支在狂风中被吹得摇摇欲坠的茑萝,柔弱无助地凝望着他,期待、等待着他的回音。
“妾无意中得知了一些事,或许会对君侯有所帮助。”李瑶光的声音放得很轻,声音诚恳,“妾知道,当年妾一时年轻气盛,做了让自己会遗憾多年的事。”停顿之间,她语意里含了些绵绵的歉意。
“若能有机会报答君侯之恩,哪怕要搭上妾这条性命,也是在所不惜。”
翁绿萼冷眼?站在一旁,忽然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局外?人。
他们的过去,他们的旧事,他们有过的一些只有他们两?人才知道的隐秘。
面对李瑶光楚楚的泪眼?,萧持哦了一声:“到底何事?”
翁绿萼感觉到李瑶光的眼?风轻飘飘刮过她,她维持着淡淡的笑,微微颔首:“既如?此……夫君,你?与陈夫人好好谈谈吧。”
说完,她忍下心头涌上的莫名的怒气,转身离开?。
却被萧持一把攫住了手腕。
“就那么想去逛铺子??”萧持望向?她的目光里带着无奈,力道放轻,捏了捏她骨肉匀称的手腕,软乎乎的,他忍不住又?捏了捏。
李瑶光将他们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脸上笑意僵硬一瞬。
翁绿萼瞪他,萧持这才收了手,对着李瑶光淡淡道,“有什么事,直说就是。”
铺子?里人来人往,到底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翁绿萼轻声道:“陈夫人一片好心,咱们也不好怠慢了旧日相?识。街对面有座茶楼,不如?去那儿说吧?”
她说到旧日相?识这四个字时,语调有些微妙,脸上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手下轻轻一拧,萧持疼得微微蹙起眉。
她在外?边儿,怎么跟个小野猫似的,爱闹人?
“绿萼说得有道理。走吧。”
萧持拨开?她作乱的小手,牢牢地握紧在掌心,想起她心心念念还?要逛铺子?,许诺道:“待会儿再来陪你?逛铺子?。”
翁绿萼点了点头。
看在他识趣的份上……不和他生气。
不对,她为什么要生气?
翁绿萼最后得出结论,可能是和那只霸道不讲理的野蜂子?在一起久了,她的耐性也跟着变差了。
走在后面的李瑶光看着前面一对眷侣亲密的背影,嘴角冷冷勾起一个笑。
翁氏女?此时得意,不算什么。她从陈绪那儿好不容易得来这样一个有价值的消息,绝不是为了乐见她们夫妻恩爱才拱手奉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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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到茶楼雅间,萧持觑了眼?李瑶光,不耐烦道:“陈绪知道了什么,为何不直接飞鸽传信于我,反要叫你?转达?”
萧持这话说得太过直接,谁人不知,隋州州牧陈绪文武都比不过诸雄,唯独情报网满天?下。
要不然他怎么能耳目灵通到在萧持攻下隋州后,效仿翁卓,意图献美求和?
李瑶光静了静,眼?里依稀浮上些水光,很快又?被她眨落。
“妾不过一孀居妇人,阿公如?何打算,妾不知。但此事关系君侯大计,哪怕会与阿公所图之事相?拗,孰轻孰重,妾心中亦有思量。妾亦不愿看见公爹成了阻挠君侯平定天?下,为万民?谋福祉之人。”
她一番柔声细语,说罢,抬起眼?看向?萧持。
萧持不耐地叩了叩桌面:“说重点。”
翁绿萼看了萧持一眼?。
不解风情。
他从前没能争过李三娘的亡夫,想来也是有道理的。
李瑶光勉强维持住笑容,又?看了一眼?翁绿萼:“女?君……”
“她是我妻,有什么听不得的。”萧持耐心所剩无几,他明日就得返回驻营,待会儿还?要陪着她逛铺子?、买东西,再加上还?得一路慢悠悠坐着马车晃回去,留给他们泡温泉池子?的时间实在不多了。
李瑶光柔声应了声是,才起了个头,说出一个人名,萧持面色微微一变,抬手示意她先暂停。
“绿萼,你?先出去。”
张翼在外?边护卫着,有他陪伴左右,萧持并不担心。
何况,他一会儿就能出去陪她。
翁绿萼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好。”
萧持替她整了整浅碧色的披帛,低声道:“我很快就好。在外?面等等我,嗯?”
翁绿萼又?点了点头:“夫君忙正事要紧。”说完,她向?李瑶光微笑颔首,施施然出门去了。
李瑶光在桌子?下的手悄悄攥紧,这翁氏女?,还?真是沉得住气。
见那扇门重又?关上,那道婀娜身影也随之不见,萧持才收回视线,冷峻脸庞上微微的柔色也消失不见,他微抬了抬下颌,看向?李瑶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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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绿萼脸上的微笑在跨出门槛之后就荡然无存了。
理智来说,她知道萧持不会做特地把她赶出去,和李瑶光在雅间里这样那样的事儿。
他那样霸道又?自以为是的性子?,若是起了兴致,连哄骗她的心都不会有,直接把李瑶光带回去纳为媵妾就是了。
但女?人嘛,有时候总是感性居多。
他们会说些什么?李瑶光之前在铺子?里说的那些意味深长、追忆往昔的话,萧持都听懂了吗?他会……回应她吗?
翁绿萼不想站在门口,影子?一晃一晃映在窗纸上,没得叫他们以为她小家?子?气到故意偷听的地步。她走出去几步,看着走廊拐角处摆着一盆绣球花,硕大圆润的绣球秀美芬芳,翁绿萼低垂着眼?,百无聊赖地数着一簇绣球里有多少花瓣,忽闻背后有一阵脚步声传来,她心头微紧,不是萧持——
翁绿萼侧身想走,却被来人猛地捂住口鼻,巾帕上不知浸染了什么药物,翁绿萼来不及多挣扎两?下,身子?就软软地倒了下去。
身着黑衣、沉默寡言的男人动作极其利落,他迅速将翁绿萼抱进旁边空闲的雅间里,顺着早已准备好的密道,无声离开?。
几乎是在他们刚刚进入密道的
那一刹,萧持拉开?门,刚刚的一脸肃沉缓和了不少,他唤‘绿萼’。
却没有人应答他。
张翼也不在。
难道是她等不及,先让张翼陪着她去逛铺子?了?
萧持转身朝楼下走去,眼?神?在看到拐角处那株不再饱满瑰丽的绣球花时,微微一凝。
他的妻爱莳花弄草,他陪在她身边久了,偶尔也会听得她说起几句养花的心得。看见原本圆而硕大的绣球花缺了好大一块儿,落下的花瓣混合着泥土洒落在花盆周边,他本能地觉得不对劲。
这是东莱城里有着不小名气的茶楼,不可能摆出这样一盆有残缺的花在这里供客人观赏。且泥土散落的痕迹……更像是人在惊慌之下踢到的。
萧持眼?神?一冷,无视身后传来的呼唤,急匆匆地出了酒楼,就看见从对面铺子?出来的张翼。
“女?君何在?”
见萧持面沉如?水,声音亦裹了几分怒意,张翼怀里抱着包装精细的瓷瓶,下意识道:“茶楼小二传话来,说是女?君先前看中的瓷瓶包装好了,让属下来取瓷瓶……”
他想着女?君与君侯在一处,又?是在茶楼雅间那样的地方,短短时间内应当不会出什么岔子?,便?先暂离开?了。
事已至此,萧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速召人来,她可能被萧珏带走了。”
萧珏?
张翼微愣,那不是三年前已在战场上失踪、被传战死了的萧家?长房长子?吗?
他的阿耶,可是君侯的叔父。
想起从前那些旧事,张翼面色一凛,见君侯面色铁青,俨然已经到了暴怒的边缘,他不敢细问,又?深愧于自己粗心大意,中了别人的奸计,才会给贼人可乘之机,掳走女?君。
他连忙应是,大步去到僻静地方,准备燃放烟炮,召集卫兵。
被萧持握在手里的那两?个花环被男人逐渐收紧的力道发出不堪重负的可怜声响,等到他回过神?来时,那两?个丰彩漂亮的花环已经被碾得不成样子?,看起来惨兮兮的。
绿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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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绿萼醒来时,身下不断地传来颠簸的震感,她捂着尚未清明,还?有些混沌的头,慢慢坐了起来。
车厢里只有她一人。
不知是轻视她一小女?子?,还?是旁的什么原因,她的手脚都没被绑起来,只是头昏昏沉沉,马车颠簸下,她更有些想吐。
“醒了?”
翁绿萼应声望去,看见一张陌生,却又?能看出几分熟悉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