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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蓝恨恨地看着她,只等着她被主子厌弃那一日,看她不把这狐媚子的脸给划烂!

宝丫手足无措地接过暗蓝抛过来的一块儿银子,对着面色淡淡的崔檀令低声道:“太多了,用不着这么多的……”

“没事的,你拿着吧。”崔檀令脑海中一闪而过此刻逃走的可能,可她这几日都没有好好吃饭,身子虚弱,如果暗蓝和暗丛闻讯而来,她定然跑不过练家子出身的暗卫。

看着眼前的大美人似是忧愁地颦起眉,瞧着很是不安乐的样子,宝丫想要安慰她,可是她又怕另一个抱着臂正盯着她们的黑衣女人。

最后她只能小声同崔檀令道了谢,看了看自己还缀着很多糖葫芦的草垛子,准备离开。

崔檀令拉住她:“这些糖葫芦可都是新鲜的?”

宝丫慌忙点头:“新鲜的,我阿娘和我昨个儿晚上才做好了拿来卖的!”

店小二也跟着帮腔:“宝丫这孩子实诚,做的糖葫芦又干净又好吃,咱们街上邻里邻居的都爱买她的糖葫芦。”

崔檀令这才跟放心似地松了一口气,摸了摸小丫头有些紧张而绷紧的脸蛋:“那就好。”

被大美人姐姐摸脸了。

宝丫有些害羞,对着她笑了笑。

崔檀令便也微微扬起唇角:“去吧。”

宝丫开心地点了点头,她转身的时候,手心里突然多了一个圆润冰凉的东西。

宝丫按捺住有些过快的心跳,飞快出了客栈。

等到走到家里的小巷子时,她才小心翼翼地松开了手。

手里是一颗晶莹剔透的琉璃珠。

宝丫好奇地将它举过头顶,琉璃珠在天光下散出七彩华光。

真好看。

宝丫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东西,可她知道,大美人姐姐把这颗珠子给她,应该是想她帮忙去报官吧?

别看她人小,她可不笨,若是真的主仆,那个黑衣服的人怎么能那样对大美人姐姐大呼小喝?

宝丫想了想,回去和她阿娘说了这事儿。

刘氏听了这事儿,因为常年病痛而泛白的脸上带了几分惊讶,犹豫了一会儿,看着宝丫脸上期待的神情,还是鼓励地摸了摸她的头:“咱们宝丫真是个细心的好孩子。快去吧,记着路上看着些,别叫人注意到你了。”

宝丫点了点头,她还没去过官府呢,准备去官府将琉璃珠给了那里的青天大老爷,再说一说大美人姐姐与那个凶凶的黑衣女人的事,如果大美人姐姐的家人也在找她,应该也会去报官的。

这样,应该就行了吧?

宝丫有些犹豫,手里捏着琉璃珠在院子里等了一会儿,不料门突然被打开,走进来一个醉醺醺的中年男人。

“阿耶。”

宝丫仰头叫了人。

黄大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滚一边儿去!”

宝丫熟练地躲过他打过来的手,正想出门,手里捏着的那颗琉璃珠发出的光芒却闪到了黄大的眼睛。

他揉了揉宿醉之下有些迷糊的眼睛:“什么玩意儿?”

见他过来,宝丫有些害怕地准备跑开,却被他一把提住领子,手里那颗琉璃珠也被抢了过去。

黄大得了宝贝,忙将宝丫摔在一旁,对着天光将这颗晶莹剔透的琉璃珠看了看,高兴得几乎发了狂:“哈哈,发财了!真是发财了!”

没想到这丫头片子还能给他找回来这么个值钱玩意儿。

宝丫被他贯在地上,被摔得生疼,但还是固执地爬了起来:“那不是我的,我要拿去还给别人的!”

“去,什么东西!”黄大踹了宝丫一脚,屋子里的刘氏听着动静慌忙出来,抱着女儿不叫他再打。

看着这对只会哭的母女,黄大轻蔑地斜了一眼,这珠子瞧着这般漂亮,定能卖个好价钱!待他有了银子去赌坊赚回更多银子,就去软玉楼买个花娘,叫她给自己生儿子!

到时候顶多再赏给这母女一口饭吃。

越想越得意的黄大笑着出门了。

宝丫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阿娘,琉璃珠……”

刘氏沉沉地叹了一口气,苍白脸庞上是对生活认命后的疲惫:“都是天意,都是天意。宝丫,别再想了,就当没发生过这事儿,知道吗?”

宝丫想摇头,可是看着刘氏憔悴苍白的脸,她只能流着眼泪点了点头。

·

崔檀令给了宝丫琉璃珠,也没存太大希望。

这孩子瞧着机灵,如果她能够帮着送信去官府呢?又或者是她家里人拿着那颗琉璃珠去典当,今年云泽上贡的琉璃珠都是有数的,若是阿耶他们得到消息,便知道她曾在通州逗留过。

可眼看着都上了船,后边儿也没传来什么动静,崔檀令难免还是有些失望。

暗丛那日买回来的小丫头怯生生地掀开帘子进来,崔檀令给她取了个新名字‘紫萝’,她便很高兴,这两日服侍她也算尽心尽力,崔檀令对着暗蓝二人时冷脸以对,面对紫萝时总是要温和一些。

左右有人服侍这狐媚子了,暗蓝也不稀罕来她面前,一切琐事儿都交给这才十一二岁的小丫头来做。

紫萝一进来就看见娘子又在掀开帘子对着窗外滚滚的江面发呆:“娘子,吃饭了。”

崔檀令没有胃口,可若是再不吃饭,她的身子只怕承受不住。

“拿过来吧。”

见着她的大美人主子终于松口愿意吃饭了,紫萝很高兴,细声细气地给她介绍起今天有什么菜。

崔檀令安静地用了一些,就放下了碗:“我用好了,收下去吧。”

紫萝看着几乎没什么变化的饭菜:“娘子……”

崔檀令已经躺到床上去歇着了。

紫萝只好轻手轻脚地收拾好了桌子,放下帘子。她不敢和暗丛她们说话,只好守在船舱门口发呆。

崔檀令埋在松软被褥里,有奚无声的命令,暗丛他们不敢苛待她,暗蓝虽然总喜欢冷嘲热讽,可在衣食住行这些待遇上都挑不出错。

可她还是觉得难过。

有泪珠顺着清癯脸庞滑落下去的时候,崔檀令忽然在想,如果陆峮在的话,他一定会用绢帕给她擦干净。

他那里存了她好多张绢帕,绿枝她们近日做绣活儿的时间都变长了。

想到陆峮,崔檀令将头埋在被褥间,安静无声地又掉了好一会儿泪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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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船上飘了四五日,暗丛恭恭敬敬地将崔檀令给请了下去。

重又踏上土地,崔檀令心里生出了些实在感,可是在看着富丽堂皇的府邸时,瘦得愈发惹人怜爱的美貌女郎低低嗤笑一声:“天子府邸……胆子可真大。”

暗蓝原本很激动终于要见着主子了,可听她这么说,不由得生气道:“大胆!主子才是奚朝正统,你嫁的才是来路不正的叛军头子!”

紫萝在一旁听得瞪大了眼睛。

崔檀令回以冷笑:“是啊,你们主子高贵,我高攀不上。可是是谁巴巴儿地将我带到这儿来的,还不是你们主子?你若真不满意,为何不对着你主子以死谏言,说不定遭了你这血光之灾,你主子也不会这般疯魔了。”

暗蓝怒道:“能被主子看上,是你的福气!”

这人嘴越来越笨了,被惹得来嘴皮子愈发利索的崔檀令都懒得搭理她,只冷冷道:“这福气放在从前,我也不稀罕要。”

奚无声还是住在宫里正正经经的天子时她都没想过要与他有什么关系,更遑论现在?

可见这暗蓝还是没见识过什么好东西。

“三娘子。”

突然传来一声清朗温润的男声。

暗蓝忙敛去满脸的不忿,高高兴兴地叫了一句主子。

奚无声没有理会她,只快步来到崔檀令面前,青年苍白清癯的脸上露出一个毫无掩饰的笑,却只敢叫她:“……三娘子。”

崔檀令微微侧过头去,淡声道:“长宁侯客气了,我现已嫁做人妇。侯爷唤我一声崔夫人,又或者陆家嫂子都可以。”

看着主子陡然间失色的脸,暗蓝恨不得拔刀出来砍死崔檀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