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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无声现在的处境, 却是比饿死算了好不到哪里去。

被四个侍卫压着跪倒在地上的郭荆瞪大了眼睛,对着书案后满脸冰冷的羸弱青年大声道:“陛下明鉴!臣并没有掳走崔娘子啊!”

就算是有过这个念头,并付诸了实践, 可那不是没真的到手吗!

是谁打着他的旗号掳走了崔娘子, 还要栽赃在他头上!竟是如此阴险毒辣!

郭荆越想越委屈:“陛下,这定然是外人离间你我君臣俩的阴谋!”

奚无声的声音很冷:“那些人都招供了, 的确是受你吩咐, 前去劫走檀令。”

郭荆更觉冤枉:“陛下明鉴!臣最后并没有真的对崔娘子造成什么伤害!”后边儿掳走她的人又不是他。

因此郭荆喊起冤来的声音很是中气十足。

“郭荆,我曾同你说过,不要动他。”

青年裹满厌恶与恨意的声音叫郭荆有些怔愣, 却又听得他继续说道。

“你碰了她,就要付出代价。”

代价?什么代价?

郭荆皱眉, 小皇帝实在太儿戏了:“陛下,你别忘了, 南州城中唯臣一个得力些的武将。若没有臣一路追随,陛下安能重登帝位?”

这是在挟恩图报?

奚无声想要大笑出声, 可是过于激荡的心绪只牵扯了他与生俱来的心疾,眼看着他咳嗽个不停, 郭荆也不想同他再玩这处‘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戏码了。

小皇帝还是太年轻,好在他一片忠心,不与他计较。

“陛下, 臣在军营里还有许多要事要处理, 您若无事,臣便先回去了。”

说完,郭荆猛地发力, 挣脱了那四个侍卫,自顾自地站起身来, 理了理身上的袍子就要离去。

奚无声看着他的背影,细长手指捂在心口,慢慢地将那处的衣裳揉成一团乱。

屋外传来慌乱的脚步声。

郭荆脚步一停,小皇帝身边伺候的人也跟他一样,不着调。

有什么事儿值得这样慌慌张张地跑动?

小厮接下来说的话成功叫郭荆的脚再也抬不动了。

“陛下,将军,大事不好了!叛军,叛军……他们打过来了!”

小厮说的时候有些含糊,到底,是他们是叛军,还是那伙占据了长安正统的人才是叛军?

奚无声听完,却很平静:“郭将军,即刻整顿兵马,准备迎战吧。”

郭荆听了这事心急如焚,拱了拱手就准备下去安排。

却听得奚无声又说:“我也去。”

郭荆眼睛一瞪:“陛下,战场上刀剑无眼,您——”

奚无声却一转身拂袖走了,郭荆在原地沉沉地注视着他的背影好一会儿,这才恨恨走了。

这小皇帝,脾气太独了!

·

崔檀令在那间农家小院住了没两日,就被告知要换地方了。

“我送你去南州郡外的康西郡,那儿有驻军,很是安全。”

陆峮见两个女使忙着收拾东西,刚刚午睡醒来的娇小姐还坐在床沿上,一副呆呆模样,心头一热,恨不得上前亲死她!

可他还没能解决奚无声那软蛋小白脸,待将那伙叛军收服了,他再回来向娇小姐邀功!

这几日事儿多时间紧,光顾着伺候她了,到时候也该叫他尽一尽兴。

崔檀令慢吞吞地抬头,就看见陆峮嘴角那荡漾的笑意,不由得颦眉:“我走了,你很高兴?”

陆峮笑意一收,有些摸不着头脑:“咋会呢?”

“那你为什么要笑得那么开心?”崔檀令不高兴了,她本来就因为又要和陆峮分开而感到有些不适应。

对,就是不适应。

这几日陆峮虽然白日里在外边儿跑,但晚上总是要回来的,有这么个热烘烘的人暖被窝,崔檀令睡觉都更香了,再也不会半夜惊醒。

之后睡觉没有这么大一个‘汤婆子’抱着,崔檀令不免有些遗憾。

陆峮怎好将自己心里边儿这样那样的念头诉之于口,只好捏了捏娇小姐单薄的肩背:“我忙完了就来陪你,成吗?”

崔檀令不理他,这话说得好像她是什么一离了郎君就娇气得受不了的娇小姐……

她才不是!

为了表达自己的决心,崔檀令接下来都没有多和陆峮说话,顶多是在上了马车之后叮嘱他:“把我给你做的帽子戴上。”

山野里的风本就刮人脸皮,他那张脸若是再不抢救一下,崔檀令半夜不小心碰到了她都怕自己把他当成老树帮子。

所以她趁着陆峮这几天白日外出的时候,特地用他缝了这么一顶虎头帽。

崔氏三娘子在外常有美名,这倒不是沽名钓誉,她在女红针线、绘画弹琴这方面技艺十分娴熟。

但耐不住她懒,因此除了跟着嬷嬷学习女红的那段时日,家里边儿能得到三娘子绣品的人寥寥无几。

崔檀令回忆了下,上一回送出去的,好像还是瞳哥儿周岁的时候,她给做了个红艳艳的虎头肚兜。

虎头肚兜……虎头……

崔檀令突然想起生病那一回,陆峮埋在她肩窝里含含糊糊说的‘陆虎头’。

是他的小名吗?

听起来……只比她要逊色一些而已。

崔檀令接过紫萝拿过来的绣篓,面无表情地在想,毕竟小犀牛放在哪里,都是很有分量的!

小犀牛准备给她的虎头郎君做一个保暖的虎头帽。

那顶针脚细密,色彩却并不鲜艳的虎头帽,就是在崔檀令思考着小犀牛和大老虎碰上,谁会更胜一筹的过程中诞生的。

现在它戴在了陆峮头上。

为了不叫陆峮觉得虎头帽幼稚不肯戴,崔檀令还特地换了针线颜色,这顶虎头帽上的老虎瞧着虽然肥嘟嘟的,却很有几分王霸之气。

愈发衬得底下那张刀斧雕刻般俊美出挑的脸有一种叫人不敢直视的锐利锋芒。

见他乖乖戴了,崔檀令满意地点了点头,别被风雪吹得更糙了,不然晚上摸起来不舒服。

陆峮看着她明明开心,却要故作高傲的姿态,忍不住戳了戳她的腚。

崔檀令惊得险些摔下马车,好在树一她们还在屋里搬东西,没跟着一块儿出来。

“你别想我再给你做什么东西!”

冷冰冰地丢下这句简短有力的威胁,崔檀令轻哼一声,再不看他,自个儿掀开帘子进了车厢。

树一和紫萝将娘子的行李都安置好了,上了马车见她微微嘟着脸,靠在一条墨绿色镶锦毯子里不动弹,还有些奇怪。

紫萝心思简单些,直接问了:“娘子,这条毯子您不是说要给主子拿出去吗?”现在可是十一月了,在风里赶车多冷啊。

还是她们娘子会体贴人,给主子缝了看了就很喜庆保暖的虎头帽不说,还要给他准备披在身上御寒的毯子。

主子能娶到娘子,真是好福气!

想到那人的厚脸皮,崔檀令冷哼一声:“给他做什么?用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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