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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瞻跟没?看见温珧这人似的,拿起茶盏慢悠悠吃了一口。

温珧一愣,还以为他是没?听?见,又叫了一声表姐夫。

这次叫的声儿是提高了一些,却也不见得?有多大,大家不由都停了说笑,转脸看向两人。

沈棠宁等了片刻也不见谢瞻回应,顿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不知?是不是温珧哪句话说错了惹他生了气。

气氛一时凝滞。

正当沈棠宁万分不安之?时,谢瞻终于开了尊口。

他只淡淡地“嗯”了一声,眼皮子都不抬一下,继续喝着茶。

温珧脸一阵红一阵白。想?发?脾气,良好的修养和两人之?间悬殊的身份却不允许他当堂发?怒,憋得?一张白皙秀气的脸通红。

“舅舅!”

沈棠宁适时地开口道:“您上次不是说阿珧二月里要县试吗,是考完了吗,考的结果如何呀?”

温济淮忙回道:“考完了考完了,你表弟也就读书上面?有点儿小聪明,三天前刚发?榜,你表弟过了县试,五月里府试在迩,夫子说叫他赶紧准备府试呢!”

这茬就这么被?揭了过去。

一直到上饭前,多半都是沈棠宁和温济淮在聊,温双双时不时地接几?句话茬插科打诨,姚氏默然无?语,温氏在一旁笑。

谢瞻也不大说话,垂目吃茶,偶尔抬眼,瞥见温珧眼珠子偷偷摸摸往沈棠宁身上瞟,目光灼灼似贼,沈棠宁若轻言细语和他说两句好话,少年清秀的脸耳根子都红透了。

谢瞻脸色阴沉,捏着茶盏溢出水来,“咚”的一声往桌上一扔,吓得?众人皆一大跳,温珧亦回过神来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茶水有些烫。”谢瞻面?不改色。

大家都松一口气。

沈棠宁看他手背上有水渍,从袖中抽出条帕子递给他。

谢瞻要接过她的帕子,余光瞥见温珧又偷看过来,心内冷笑一声,改了主意,直接把手伸过去,一动不动。

沈棠宁只当他大爷脾气犯了,给他手背仔细擦拭干净,又让丫鬟换了温温的茶水,才将?帕子收起来。

谢瞻再抬眼,温珧垂头丧气,他心里才舒坦许多。

听?说大家族吃饭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今日家里来了这么一尊佛,温家人难免提心吊胆,用饭的时候都闷头苦吃,没?人敢说话。

温双双凑过去和沈棠宁说笑,姚氏伸筷子打她,温双双轻哼一声,不改,还是凑过去黏着沈棠宁。

姚氏教训温双双,大家看谢瞻并不说什么,逐渐开始小声说话。

谢瞻给沈棠宁夹肉。

“别光顾着说话,吃光。”

沈棠宁见大家都瞅过来看他俩,不由大加窘迫。

“我知?道了,我在吃!”

过了会儿他还在夹,她心里已经有些烦了。

“你别夹了吧!”她无?奈地道。

温氏眼睛看不见,耳朵却比寻常人灵光敏感。

听?到女儿女婿的窃窃私语,她微微侧过身子。

只听?女儿低声埋怨女婿总给她夹肉,似乎并不太畏惧这个?女婿。

而女婿和他们说话时语气不冷不热,遇到女儿,语气却和缓了许多,一惯倨傲冷淡的人也变得?体贴温和,一时不知?是喜是忧。

一顿饭吃得?沈棠宁却颇有些心力交瘁。

她觉得?自己可能一辈子都没?说过这样多的废话,既要努力缓和活跃气氛,又要时刻注意提防谢瞻的情绪,明明没?什么胃口还得?一口接着一口吃谢瞻夹过来的肉。

终于盘子见了底,温双双迫不及待地给她使眼色,想?赶紧和她回屋。

姚氏见她面?上有疲惫之?色,便体恤地道:“双双,和你表姐去房里躺着歇会儿吧,你表姐肚子大了,你好好看顾她。”

沈棠宁忙说不用,她不累,谢瞻却说道:“你去罢,记得?有什么事打发?丫鬟过来。”

沈棠宁只得?由温双双扶着站了起来,她不放心地看了姚氏一眼,姚氏冲她含笑点头,沈棠宁心神方定了定,随着温双双去了她的闺房。

……

温双双仍是小孩子心性,一进?屋就按捺不住地道:“表姐,表姐夫长得?好俊,像那话本子上写的什么姑射山上的神人一样!他平日里在家对你好不好?他今日怎么会忽然过来了,你到底喜不喜欢他呀!”

沈棠宁被?她双手晃得?头晕,“你一连串问了这么多问题,叫我该先回答你哪一个?好?”

姐妹两人并排躺在床上,温双双翻了个?身面?朝着沈棠宁,“表姐夫肯定喜欢表姐呀!”

说得?信誓旦旦,沈棠宁诧异地看了一眼她,本想?否认,沉默了片刻,心里叹了口气,心想她和一个孩子说这些做什么呢,她又不懂什么叫做喜欢,也就未置可否。

姚氏不喜谢瞻,上回沈棠宁回家时温双双就想?问问谢瞻待她如何,没?敢问,这回终于能问出口。

百闻不如一见,这位镇国公世子果真是生得俊美无俦,看他浓眉凤眼,鼻梁英挺,身材高大而宽阔有力,十分有男子气概,怪不得?是京都闺秀们的梦中情郎。

难得?的是他身上还有种同龄男子没?有的不怒自威的威严气势,那是一种久居高位者才有的、也代表了只有位高权重者方有的风姿气度,能看一眼便令人情不自禁地生出畏惧之?心。

温双双的小姐妹里面?不乏对谢瞻痴情爱慕者,听?说谢瞻是温双双的表姐夫,纷纷羡慕极了,叫她一定仔细认真记住谢瞻的模样,回来讲给他们听?。

那时温双双心想?,我表姐都不一定能见到他,她哪里能这福分见一面谢瞻?

今日见到谢瞻,温双双好奇归好奇,却并不敢多看。

因为她第一眼看到谢瞻就知?道,这样的男人,她叫人家表姐夫,人家不一定当她是姨妹。

“表姐,那他对你好吗?”温双双小声问。

“他对我……很好,也是一个?古道热肠,很有担当的人。”

“可是他看起来很不好亲近,人也怪冷的,你看他席间都没?和我们说几?句话呢。”

还不叫姑姑岳母,称呼什么温夫人,一点礼貌都没?有!

温双双怕沈棠宁伤心,强忍着才没?把萧砚搬出来两人作对比。

“嗯……他只是和你们不太熟。”

沈棠宁试着和温双双解释,“我刚开始嫁到谢家的时候,他对我也是这样——但其实他人很好的,他对国公夫人,也就是我的婆母很孝顺,你和他熟了就知?道了,他不是故意不理睬你们,只是他一向不是个?健谈的人。”

除了这些,沈棠宁实在也挤不出来这人还有什么优点了,刮刮表妹的小鼻子,转而问道:“小丫头,你打听?这个?做什么,光问表姐,你就还没?遇见一个?令你心仪的男子?”

温双双今年十三岁,是到了该物色婆家的时候了,温济淮布庄里有个?账房先生姓高,年纪与?温济淮相仿,高账房的长子今年二十岁,去年刚中了秀才,这两年一直在私塾里当教书先生。

温济淮自己不是读书的料,偏还喜欢读书人,想?给小女儿和那账房先生家的秀才儿子做媒。

温双双却觉得?那高秀才瘦成个?竹竿儿似的,反而她很喜欢家后街上那个?满身腱子肉的铁匠。

尤其每回路过那打铁铺的时候,见到铁匠光着上半身大汗淋漓认真打铁的模样,她就会情不自禁地脸红心跳。

可惜姚氏是绝不会同意叫她嫁给一个?铁匠的。

姐妹两个?说了半天私房话,小憩片刻,午睡起后姚氏叫两人去上房吃茶。

……

上房中。

温济淮两杯黄酒下肚,嘴巴就开始关不住门?了,一个?时辰了还在喋喋不休地和谢瞻炫耀着他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谢瞻面?上不动声色,实际心里早已厌烦,如果不是为了沈棠宁,此刻他立即就会拂袖离去。

温济淮逢人就喜欢吹嘘自己儿子读书多用功努力,尤其是当着谢瞻的面?,他自然看得?出来谢瞻瞧不上他温家,心里面?憋着一口气,想?给外甥女争脸,两人的话题只能回到温珧的身上。

但温珧又受不了谢瞻打量他的那种目光,犀利,时而似笑非笑,又夹着一种不加掩饰的轻蔑,叫他如坐针毡、如芒在背。

“阿珧,你夫子前两天不是还卖给你一套题册吗,说这次府试出的考题都是从这上面?挑着出的,你快把题册拿过来给你表姐夫瞧瞧,你表姐夫从小就饱读诗书,让他给你参谋参谋。”

温珧紧张时说话就容易结巴,“这题册就是?*……没?,没?什么好看……夫子他,他就那么一说罢了!”

先前温珧考的叫做县试,主考官是知?县,一般在各县举行,县试通过发?榜后,通过县试的学子将?会在五月份继续参加府里举行的府试,县试与?府试都通过了的学子被?称为“童生”。

只有成为童生才有资格参加下一级的由朝廷正式负责主持的考试院试,成为秀才,获得?进?入府学与?县学学习的机会。

府试的主考官与?出题人是顺天府尹,而书院售卖的题册一本就要十两银子,书院的夫子们都说府试的考题从这上面?出,其实多半为揣摩之?言。

毕竟当今顺天府尹是由朝中的三品大员礼部尚书兼任,他们哪里真能弄到考题,学子们都心知?肚明。

只是夫子们都这么说,学子们却不敢真不买,因为谁就能担保那题册里面?就当真没?有蒙对的考题呢?

除了温珧的书院,其它书院的考题他们亦会一并买来,不过只为求个?心安罢了。

温珧不善言辞,也懒得?和谢瞻解释这些事,偏温济淮又吃多了酒,难免就有夸大其词的嫌疑。

沈棠宁随着舅母一起来到上房,刚掀开帘子,就听?屋内一人冷笑道:“心术不正之?人,就算拿到考题又如何,考生舞弊一经查实,将?终生不得?再参加科举考试,为了区区一次府试便铤而走险,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去参加会试。”

“这般求胜心切,我看你便是去考了也榜上无?名,榜上有名,亦早晚有一日被?革职查办!”

温双双走至中途一摸耳铛掉在床上了,又回去拿,一来一回故落下两人许多。

等她来到上房时见沈棠宁与?姚氏两人杵在门?口不进?去,不由上前拍了拍姚氏道:“娘,表姐,你俩怎么站这儿不进?去呀!”

屋里的人一惊,这才扭头朝门?口看去。

却是姚氏正立在门?口,她的脸色又青又白,十分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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