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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随随便便占地,以后就会被人随随便便赶走,她要住下来,就得名正言顺。

乔青青继续请求:“哪里好意思这样呢?没有说法直接占村子的地,怎么说得过去!今天我们占了,明天那块地可能就被别人占了,到时候不是要起矛盾打架吗?我这一家子都是本分人呢,最害怕跟别人打架了,还是自己正经买一块地,以后谁想找事都不怕。”

叶村长一听也觉得有道理。

其实他哪里愿意村里来这么多外地人呢?人多手杂,到处都闹哄哄的,可是又不能赶,也赶不走,村子里三天两头有人闹事,今天有人争地盘,明天有人偷东西,说不尽的麻烦事。他只能尽量保护自己村里的人,不要被外地人欺负了去。还好有军人们经常巡逻,那些人也不敢闹出什么大事。

现在听乔青青说想正正经经买地,好名正言顺住下来,他是很有好感的。

这是对他这个村长的尊重啊!

不过问题摆在那儿,村里真的没有空的宅基地了……

“您刚才不是说允许我们到随便哪处空地搭棚子吗?那您就为我们挑一个地方吧,然后写文书证明是卖给我们的地方,我和家人会付报酬。”

乔青青看向邵盛安。邵盛安又给叶村长点燃一支烟,低声说:“一条这样的烟可以吗?”

叶村长心动了。

本来村子现在就被外来人随便住了,只是写一份地契而已——他自己写的,又不作数,打官司也不怕。

就算自己不写,这家人该占地还是会占……

“爷爷!”窗外的小孩子耐不住了,大声喊,“快来吃饭了,奶奶要洗碗了!”

小孩子打断了叶村长的沉思,他笑骂了一声:“我自己的碗自己洗!”

乔青青再加筹码:“叶叔,我大学虽然不是学医的,可业余爱好就是学医,我还会有一点医术,小问题例如头疼脑热跌打损伤,我都能看。”

叶村长听了挺惊喜的,但又有些怀疑:“你这么年轻,真的是医生?”

“医生算不上,懂一点皮毛而已。”她从背包里拿出来一瓶药酒。

“这是我自己做的药酒,治疗跌打损伤效果还可以,送给您吧。”

叶村长接过,眼神不停变化。

十分钟后,乔青青一家离开村长家,到村头参观叶山派送物资。

“车队下山了!”

民众们发出惊喜的喊声,乔青青他们一家找了个角落观看,果然看见远处有车队在靠近。

车队在村口停下来,乔青青数了一下总共有是四辆军卡,车后都有深绿色的篷布包着。为首的军卡车头跳上了一个中年男人,他用喇叭大声喊:“这一次的物资每个人都能分到五斤米,两个肉罐头,五瓶水和一包净水片!村长在哪里?老规矩排好队伍,凭借册子领取!没有册子的人先登记领册子!还有一个消息,挖井机器已经到了,明天会开始挖深水井,有经验的人可以报名,没有工资!包一日三餐!好了,排队吧!”

叶村长从人群中出来,也拉着一个喇叭:“排队排队!都别插队!”

队伍早就排好了,有些刚来的幸存者不知道规矩还被当地人教训着推搡着重新排队。

“我们排队吗?”邵父问。

“排吧,我们先去登记拿册子。”乔青青收回看叶村长的视线。

登记拿册子的队伍比较短,排队一会儿就排到了,乔青青还发现刚才在村长家门口遇到的那群人也在,就在他们家人前面。

登记很简单,身份证户口本都能登记,要是这两样都没有,就只能自己复述。天灾末世后网络中断,信号紊乱,户籍系统无法联网,就算你编了个假名字,工作人员也发现不了。

那群人顺利拿到登记册子,乔青青还听见“迅哥”得意地说:

“管什么村长嘛,我们这不是也能拿到册子吗,以后照样领物资!”

“迅哥说得对……”

他们嬉笑着去排队领物资了,乔青青垂眸看着脚下的土地。干燥、龟裂,空气中都是泥土的气味,再抬头看向四方,这个村子破败、老旧,难以想象会是以后其他人口中艳羡向往的新社区的一部分。

听说,新社区里都是新楼房,是最安全最舒适的地方,就算是永夜的时候,犯罪率一直是基地里最低的。同时,这里的房租和房价最高,居住在这里的不是有户籍优势的原住民,就是富豪和有权有势的人。

但现在,新社区还没有影子,有的只有几个跟秋叶村一样的普通村子。

“走吧,登记好了,我们去那边排队。”

领物资的队伍很长,也许是计划之外的新人太多了,发到最后物资已经不够。

“下次再发了!”领头人大声喊。

“那不是还有一车吗?凭什么不发啊!”

“是啊是啊,我们才来两天,就是为了这里能有救援,你们怎么能不发给我们呢!”

领头的军人解释:“最后一车不是食物,是挖深水井的设备!好了没事的人散开,接下来要招挖井工人,有意向有经验的人速来报名!”

天黑了,军卡打开大灯,将村口这一片照得灯火通明。

乔青青他们没有去报名,而是再次去到村长家。村长很忙,他们在门口等了快两个小时才等到村长回家,他很抱歉地开门引他们进屋:“我得帮忙维持秩序,哎呀明天就能挖深水井了,以后村子里的水终于不用愁了!”

进屋后,他舔舔干涩的嘴唇,从房间里拿出一本老旧的册子。

“村子里的人口和土地都在这里了,逃难的时候我都带上了呢。”

他搓搓手指开始翻:“你们要落户啊……我找个空地划给你们,到时候给你们写一张地契就行,我先说清楚啊,这年头没地方去办正规手续的,我手写的就是个意思懂了吗?户口也一样,你们想落户我就把你们一家的名字写进村子里的人口册子里,还是那句话,图个心理安慰,你们两个都是大学生读过书的,都该知道迁户口不简单,很麻烦的!”

邵盛安一直陪着笑脸,叶村长说什么他都点头,偶尔还奉承几句,亲自给叶村长点烟。

叶村长好久没有抽到正经烟了,这两年实在忍不住了,就拿家里存着的老烟叶闻一闻,过年了才舍得捻一点包在报纸里塞到烟枪里,珍惜地吸两口。

抽着烟,叶村长写字效率很高,给他们一家弄了个新的手写户口本:“户主就写你吧?邵——盛——安——好了,邵盛安是户主。”他拿了自家的户口本参考着写,“下一页是乔青青,与户主的关系是——夫妻,好了,然后下一页……”

他做事很负责,对着乔青青他们提供的户口本身份证,一笔一划地填写。

过程中,乔青青没有说话,眼睛却逐渐发亮。她看着那本简陋的,由订书钉钉起来的户口本,心中充满了喜悦。

没有人比她更明白,这本户口本代表着什么。

上辈子,她听一个邻居咬牙切齿地说过,他们当时也有机会住新社区的。秋叶村和附近几个村子先是浸水又被冰泡了两年,建筑残败,在高温之下摇摇欲坠,且有着很大的安全隐患。如果秋叶村着火了,很有可能会蔓延到山上,到时候山火一起来,一切都将不可挽回。

于是叶山计划推平秋叶村和附近几个村子,重新建房子,一是为了安全,二是为了容纳更多幸存者,三是为了方便管理。

重建之后,当地居民按照原先的房屋产权,优先免费分配到新房子。剩下的房子对外售卖或者出租,房款和租金都相当不菲。

那些人日复一日地念,每天都在懊悔。

“我在秋叶村住了半年!半年!凭什么不分给我房子!凭什么让我买!我怎么可能买得起!”

买不起租不起,只能退出新社区,往外围找新的房子住,比如镇上或是县里。可恶性循环的是,后来镇上和县里的房子,也被纳入幸存者基地管理范围,房产建筑重新统筹,纳入管理,仍以原住民优先分配,那些没有产业的外来避难者,仍分配不到免费房产。他们不停被迁出去,最后只能生活在基地外围,甚至跟乔青青他们这些最晚到来的幸存者一起,住在棚户区里。

那个人咬牙切齿,说他的同乡人就分配到了房子,只因为同乡人将户口迁进了秋叶村,还在秋叶村买地买房。

“没有正式正规的手续,叶山怎么会承认!怎么会!我看过他的户口本,不过是老村长手写的皱巴巴的几张纸而已!我去秋叶村住的时候,想住哪里住哪里没人管,谁还费那个功夫浪费物资去买地,买地又没有正经手续,我看就是村长敛财的手段,傻子才去买!可是叶山认了,真的分房子了!妈的肯定有黑幕!”

那些记忆还很清晰,以她上辈子的经历,她无从得知为什么叶山会承认叶村长办下的手续,她也不感兴趣。她只知道,在和家人来到秋叶村的那一刻,买地迁户就是最重要的任务。

而此时此刻,这个任务的进度条已经完成一半了,她心中欣喜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