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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某个偏远连队的地窝子里面,几个年轻姑娘正在围着火炉子聊天。这天太冷了,只能在这地窝子里面待着,谁也不愿意去外面的。

其中一个姑娘带着紧张的心情,进了地窝子。

看到她回来了,大家都围过来了,“李娟,你们今天考试怎么样?”

李娟腼腆的笑了笑,“我感觉还行。”

“那岂不是有机会考出去了吗?”有人问道。

李娟道,“不知道,大家都很优秀的。”

“哎,要是能考出去就好了。”

几个姑娘憧憬起来了。

她们都是支边青年。是为了建设祖国边疆,早早地自己报名过来的。

除了这个原因,多少也有家里的因素。

比如李娟,她家里重男轻女,家里父母的工作,一早就说了,老两口的职位给儿子和儿媳妇接班。李娟和她姐成年之后,就得自己养活自己。

城里青年想养活自己可不容易。因为不好找工作。

如今工厂招工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大家进去了基本不出来。哪怕有空位出来了,也被内部的人自己消化了。家家户户都有待业青年。

可人在家里坐着,得吃饭啊。衣食住行样样要钱。

李娟姐姐早早找了了个对象结婚了。

但是李娟成绩好,念过高中,不愿意胡乱嫁人,又找不到工作。怎么办呢?正好边疆招收支边青年,她就报名了。虽然辛苦,但是好歹有个去处。能自己挣口饭吃。不至于被家里人嫌弃。

可来了这里,有多苦,也只能自己知道了。

比如这地窝子,她是真的没想到,这里还有地窝子的。

这地窝子上面堆着的是动物粪便。用动物粪便保暖,这条件得多艰苦啊。

可没办法,来了就走不了。

但是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李娟是念过高中的,部队里突然就招支边青年参加培训。她们这个连队里,她竟然是唯一一个高中生。于是获得了这次培训机会。

培训地点在军区中学,离着这里很远很远。

为了参加培训,她必须走很远的路去连队坐车,然后才能到培训班。可以说是披星戴月。

特别是这天冷的时候,那可真是折磨人。

有时候一起住的人都劝她,要不然就算了。这个培训也不值当什么。没必要去参加了。

就算学了本事又怎么样呢?难道在这里开荒能用得上那什么计算机知识?

用不着的东西,学着干什么?

这种劝说的声音还挺多的。

可是李娟没动摇。她看着这地窝子,还有茫茫荒野,觉得自己要是不接触点新的东西,她要废了。所以再苦再累也坚持学。

这次还真就有机会了。

虽然竞争人挺多,可她觉得有机会就是有希望。

成绩要年后才会公布。这个年,她得安安心心在这地窝子里面过了。至于结果就只能看命运的安排了。

如果没考上,还只能继续坚持这样的生活,等待着下一个机会的出现。

……

因为吉春梅和闫磊他们年后要走,所以临近新年,林安安她们准备好好吃个饭。

聚会地点安排在吉春梅的宿舍里面,大家有钱出钱,然后林安安去县城饭店炒了几个菜,又在食堂这边买了主粮。提前吃了个年饭。

明明是吃的团圆饭,但是因为分别在即,这气氛就显得有些沉闷。

沈禹行默默的坐在林安安身边吃着东西,看了看大家,又看看林安安。

他能明显的感觉到林安安情绪的变化。

明明都在吃好吃的,大家都在。但是她不开心。

沈禹行知道,这是因为吉春梅和闫磊要走了。

他和他们也很熟悉,每天一起跑步,吃饭的时候也是一起吃饭。他们也是朋友了。

可沈禹行发现,他并没有什么难过的。

他觉得这很正常。人有离合。

注定的事情,为什么要难过?他从来不因为这些事情难过。

但是看到林安安心情不好,他突然也觉得没什么胃口。

林安安还要说话缓和气氛,鼓励大家明年努力。鼓励吉春梅和闫磊早日学成归来。

大家笑着碰了杯。眼里有不舍,也有祝福。

吃完饭已经很晚了,大家帮着收拾东西,然后离开。

林安安的宿舍其实就在不远处。但是她也没着急回去,而是在雪地里面走了走。

听着脚底下的嘎吱声,觉得挺放松的。

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的嘎吱声了。她回头,看到沈禹行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林安安走过去,“你怎么不回去休息?”

她知道,沈禹行也挺忙的,他现在研究的那个项目挺重要。据说要是攻克了这个难题,对半导体行业能起到很大的影响。研究投入也挺大的。她还听到舅舅念叨几次,说科学研究就是烧钱的项目。半导体这个项目有气烧钱。不止烧钱,而且回报还挺渺茫的。不像什么化肥研究,好歹很快能变成物资。

他每次批款都心疼,有时候甚至想着要不放弃算了。但是那个叫沈禹行的小伙子总是很平静的告诉他,没问题。他觉得这个小伙子这样子看起来很自信,很稳重。就信了。所以还在继续支持。

就等着结果呢。

沈禹行道,“你是不是不开心?”

“啊?”林安安疑惑了一下,然后笑了,“没有,就是有点不习惯罢了。离别总是这样的,每次身边的人离开,人的情绪就会受到影响。有点舍不得,真的就一点点。吹个风就好了。”她以前不这样的,只是这两年经历的事情多了,对身边的人也越来越重视,没那么洒脱了。

沈禹行没有这样的感觉。因为他知道,大家离开他,都会有更好的前程。比如他的父母离开的时候就很开心,终于甩下他这个包袱,可以去过逍遥的日子了。

比如祖母过世的时候就很开心,说终于可以去见祖父了。也终于不用看到他这个孽种了。

邻居们也觉得他离开很好,不想和他这个“洋鬼子”在一处生活。

研究所的人见他离开也很支持,这样研究所就能平静了。

他想着,也许陶教授哪天离开他,也是一个好事儿。陶教授可以不用为他操心了。

如果林安安离开他……应该也会有很好的前程。

沈禹行刚这么想,心里就陡然的一股酸痛的感觉。很沉闷,连眼睛都开始发酸了。

他想,这就是不舍吗?

这就是难过吗?

他对林安安果然很自私,哪怕知道林安安以后会过得很好,他还是自私的不想离开她身边。也不想林安安离开。

“林安安。”

“嗯?”

“我不会离开这里的。”沈禹行道。

林安安问道,“如果以后海城恢复了过去那样的环境,你也不愿意回去吗?那地方可比这里繁华,实验的环境也比这里好。”

沈禹行道,“这里很好。我不想离开。”

所以如果你要离开我,就只有你离开这里的那一天了。

最起码,他不会让林安安像这样,看着他离开。然后默默难过。

到时候,他会像林安安这样,笑着祝福她。

林安安倒是没想沈禹行内心这么多想法,她觉得沈禹行不想回海城,还是被海城那边的人伤太狠了。所以有阴影。

人可不能带着阴影活着,这样多累啊。

等以后环境恢复了,她就带沈禹行回海城一趟,把那些教训过他的人都教训一顿。

现在还做不到,所以林安安并没有多说,而是笑着道,“这里是挺好的。想留就留下吧。我可听说了,姜首长很信任你。”

沈禹行笑了。

他问道,“你新年愿望是什么?”

林安安道,“我不说了,你可别和上次那样,你得为自己努力。”

沈禹行道,“可我没有自己的愿望。我想要一些动力。”

林安安恍然,“你是要一些鼓励吗?”

就比如一些孩子很希望得到父母的鼓励,期待。得到朋友的赞扬。

这是一种精神上的力量。

沈禹行点点头。

林安安想了想,“那就希望沈禹行新年攻克难题,早日获得成果。期限我就不设定了,沈禹行有多大能力,就得到多大成果!”

沈禹行听了,顿时笑了。

林安安觉得,他的笑容一直很干净。就和这雪夜的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