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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快将孩子放下!莫要用这个姿势抱孩子,仔细今后小臂疼!等再过上两月你好全了,想如何抱便如何抱,可好?”

阮玉梅随后而至,上前助阮珑玲躺平在榻上,然后由细致地将被褥掖好,“姐姐仔细莫要着凉。”

好在只要得闲,阮丽云、阮玉梅两姐妹,便会来烟霏阁中陪她聊天说笑,使得日子倒也没有那般枯燥无味。

阮玉梅坐到床塌旁,探头去望婴孩,不禁感叹道了句,

“不过才短短几日,这孩子好像又长大了些,眉眼也展开了!二姐,你快来瞧瞧,真正是愈发可爱好看了!”

刚生下来是,乳母就夸,说寻常孩子刚生下来时,难免会沾有一层厚重的胎脂,而阮珑玲生下来的这个孩子,通身白净,皮肤格外细嫩!

现在更是眉眼澄净,瞳仁黑亮,活泼得手脚乱蹬,极其稚巧萌软!

阮丽云笑着附和,

“可不是么?我也去过不少庄户农家,却从未见过如这般好看的孩子!今后若是长大了,还不知要引得多少姑娘抛绣球扔手绢呢!只怕你三姐呐,挑儿媳妇都要挑花眼!”

炭上的汤羹咕噜咕噜着,窗外飘起了凯凯白雪,姐妹几人围拥在一起说笑几句,身侧的孩子也在咿呀学语,一片祥和喜乐的模样。

这不正是阮珑玲梦寐已久的日子么?她实现了。

只是眸光蓦然转到了枕侧那块标记着“十六”的商行木牌时,眼底的喜意不禁滞了滞。

那是当时王楚鳞留宿在烟霏阁时,强让她放置在枕边的物件,他说此木牌乃二人初次相见的信物,须得时时瞧见才好,她之前一直记不起来将它收置,后来倒成了习惯,便一直放在了枕边。

大好的日子,为何会忽然想起那人呢?

阮珑玲挪开目光,让自己神台清明些,将注意力转移到另一桩事上,

“衙门那头可有了定论?将那刘迸处置了么?”

饶是在如山的铁证面前,刘迸却咬死都不愿认罪,动用了家中的所有人脉关系,四处走动,甚至异想天开想要翻案,使得阮玉梅三天两头就要被召唤到衙门中,与他对供词相互言语撕扯一番,闹得整个阮家不得安生,实在是不胜其烦。

阮玉梅历经了这样的劫难,往日的怯柔反而褪了褪,倒显得愈发坚韧了,听到这个名字情绪并未有何起伏,只回答道,

“判令下来了,流放蜀地七年,今日由狱卒押解出发。”

阮珑玲冷哼一声,

“七年而已,便宜了他。”

阮丽云将炭上的银耳羹取下,舀了勺汤水微微吹凉后,递至阮珑玲唇边,待她喝完之后,才张嘴唾了句,

“可不是便宜了他么?只盼着蜀地的瘴气能毒死他!蛇虫鼠蚁能咬死他!”

“这个祸害在被流放前,都还派人在扬州城内四处传播谣言,咬死了是月梅勾引他在先!编排出好一场风月无边的谣言,说得有鼻子有眼的!现如今,我与玉梅无论走去哪儿,都有人议论纷纷,暗骂不休。

甚至对着商行中的顾客,那些人都会冷嘲热讽,恶语相向!”

如此一来,生意定然会受影响。

阮珑玲许久未曾盘问过商行的现状,如今乍然这么一听,张嘴问了句,

“这个月商行中有多少进账?”

阮玉梅面露难色,抿了抿唇,低头弱声回答道,

“仅有……区区五百两。”

!!

以往阮氏商行到了月底,总有七八千两银子进账,时至今日,竟连十分之一都不到,只有纹银五百两了?这个数,连单单一个天下楼的开销都不够!现在已然是在啃老本了!

阮丽云指尖的汤勺顿了顿,也觉得有些汗颜,

“当初你将商行交到我们手上时都还好好的,现如今才不到半年,就折腾成这个样子……每每想到此处……我都觉得没脸见你。”

谁知这一切仿若都在阮珑玲当中似的,她将手臂从被下伸出,将三姐妹的手交叠在一处,柔声安慰道,

“此事怪不得你们,咱家近期闹出了这么多事儿,流言蜚语猛如虎,遭了百姓们一时排斥也是有的。”

“只是二姐四妹,你们可曾想过?做生意不能只盯着眼前的一亩三分地,我们大可以将阮氏商行开去外地。”

阮珑玲细细对着姐妹二人说着自己心中的盘算,

“这么多年下来,阁老不是白请的,讲堂也不是白开的,但凡在天下楼下榻过的达官贵胄,每逢节礼时,我都命人备了礼维系着情谊。

今日阿杏就收到了六封书信,尽是以前的宾客,想要我帮他们采买扬州的各式物件的,有要绸缎的,有要丝线的,还有些馋咱们家那口桂花酥的呢……”

“待扬州的生意还未恢复之前,咱大可以先做外地宾客的生意,那些贵人们大多出手阔绰,采买的量也足,拢到一桩这样的生意,赚得便不少。

山不转水转,说不定咱们阮家商行今后遍地开花,咱们一大家子,或就另创出来一片天地,不再在扬州待了呢?”

竟还有这样的路子走?

要说这做生意,到底还是阮珑玲的头脑更加灵光,不像他们,之前竟一直在钻死胡同!

姐妹二人眸光一亮,骤然觉得生活又即将焕发出新生机!

皇宫,月明星稀。

原是应该安歇的时候,福寿宫中,隐隐传来了阵阵丝弦管乐之声……

先帝已薨,幼帝尚小,太后历来早睡早起。

能在午夜还留宿在宫中,且能招舞姬乐师者,这世间唯有首辅一人。

李渚霖素来极其自律,较少饮酒作???乐,饶是遇上国宴,通常也只是浅尝辄止,并不贪多,如此深夜召唤歌舞,更是从未有过之事。

唯有他自己知道,今日在御花园中踱步散神时,乍然瞧见宫匠端着几盆新培育出的芍药莲花台,顷刻便想起了那张明艳灿芳,妩媚柔美的面庞,心气骤然不顺,才会乍然如此。

李渚霖着了身寻常的湛蓝常服,衣襟因燥热被微微扯开了些,宽袖摆地,随意坐在酒桌后,颇有几分狂放不羁之态。

他灌了不少酒,甚至有了几分醉意,英朗的面庞上隐现出些酡红来,比起平日里在朝臣面前的冷面状,显得更好亲近。

云风瞅准时机,上前道了句,

“大人,不如挑个舞姬上前来,给您倒倒酒?按按肩?”

李渚霖倒酒的指尖顿了顿,拒绝的话刚到嘴边,转念一想却又觉得如此也好。

他抬了醉眼朝望去,玉阶之下,有十数舞姬正在踏乐起舞,衣袂偏偏,皆衣裳轻薄,身段玲珑,舞姿极其惑人。

粗看之下,只隐约觉得其中有个舞姬有些微熟悉之感,随手一指,

“便她吧。”

此女正是云风揣摩主子心意,精挑细选出来的。

为了使她更惹眼些,还特意将其安排在了最前侧的中心位!云风得令之后,立即用眼神示意,让那舞姬走上前来。

待走近了,李渚霖才乍然惊觉,为何他会觉得这女子格外招眼。

这舞姬眉山若黛,一双凤尾眼含情若水。在抬眸转眼间,眉眼处竟像极了那玲珑娘子!

云风:爷,不要委屈了自己。

李渚霖:????

已经在为相聚做铺垫,会用上时间大法。

掐指一算,用不了太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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