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抱歉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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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秦卫国即将走到跟前时,不知何时江一眠出现在身侧,他恭敬叫了声,“老爷。”
一股比秦霄身上更浓的香水味充斥着二楼走廊,秦卫国本就有过敏性鼻炎,闻到这味道忍不住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江一眠其实也很不舒服,但他忍住了。
作为管家,不能在雇主面前失态,这是基本的礼仪。
秦霄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可置信地看向江一眠,他没想到刚才还冷冰冰拿父亲威胁他的人,此刻居然会帮他瞒着。
秦卫国属实有点受不了,但他闻得出这是秦汐常用的牌子,黑着脸问秦霄,“怎么搞的?她这是把一整瓶香水洒你身上了?”
秦霄从不关注于文卿那俩孩子,根本不知道秦卫国这么问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他口中说的人是谁,不好回答,只能沉默。
江一眠适时开口,“不关大少爷的事,是我刚才给小姐送水果时不小心打翻了她的香水。”
“是我的失误,我会在天亮之前抄好一百遍管家守则,并照价赔偿。”
抄管家守则是李向明定的规矩,凡是出了打碎东西这种低级错误的管家,第一次抄一百遍扣一个月工资,第二次卷铺盖走人。秦家不会容忍任何一个连小事都做不好的下人。
这是江一眠第一次犯这种错误。
秦霄突然有些感动,看江一眠的目光都变得柔和起来。
即使以前江一眠也帮过他很多次,但他一直觉得理所当然,从不在意。可这一次或许是江一眠最近对他太过冷淡,此刻突然给了点温暖,竟让他察觉出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虽然秦霄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东西,但他开始担心江一眠抄一百遍管家守则得熬一整夜,会困会累会手疼,江一眠还没钱又清高,不要他的钱,怎么赔秦汐那么贵的香水?
秦卫国又打了几个喷嚏,实在是受不了了,话都不想说,只摆摆手示意江一眠赶紧去处理干净,自己则匆匆抬脚下了楼。
走廊瞬间安静到落针可闻。
江一眠候了会儿,见秦霄没有要走的意思,就抬脚上楼。
秦霄什么也没说,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
江一眠瞥了一眼楼梯的镂空扶手,视线穿过欧式镂空雕花,刚好可以看到缓步上楼的秦霄,他脸上的暴戾全消,眉头拧着,看不出具体什么情绪。但他没有快步追上来纠缠,江一眠的目的就达到了。
上了三楼,江一眠走到自己房门口,正要开门,站在楼梯口的秦霄突然唤了他一声,“江管家。”语气破天荒地温和。
江一眠将搭在把手上的手收回,立在原地等他走近。
秦霄很有分寸地在他身侧两米的位置停下,“谢谢。”
江一眠没看他,保持着管家的礼仪,恭敬垂眸道,“大少爷不必客气,这是我的职责。”
看着江一眠这副模样,虽然仍旧冷淡疏离,但如果忽略这段时间他和自己闹脾气之外,好像也只有江一眠一个人会毫不犹豫地站在自己这边,会无条件地对自己好。
秦霄突然觉得,这些年自己有些过分了。
但他是大少爷,江一眠是管家,照顾他保护他,也确实是江一眠职责范围之内的事。
所以他虽然心里有歉意,但不多,且并未打算跟江一眠真心道歉。
“好,那你早点休息,明早不用侍餐了。”秦霄说完才觉得不对,又说,“如果抄不完,我可以帮你。赔偿也是。”
“不用了大少爷,您早些休息。”
秦霄轻轻叹了口气,越过江一眠走向主卧,他就知道,江一眠就是死倔,死清高。
明明只要随便开个口就能舒服享受别人的帮助,但他就是宁愿自己受罪,也不肯张嘴。以他这张脸,不论在哪里,只要他愿意利用,每天都可以过得很轻松。
当然秦霄只是这样分析,并不希望他在外面到处利用自己的脸。
毕竟江一眠对他来说,就像是私人物品,谁都碰不得。
秦霄进入主卧后,江一眠才将手重新搭上把手,开门进屋,反锁。
快速脱下身上的所有衣物,披上浴袍,把衣物整理好放进浴室旁固定的小隔间里,每天固定时间会有负责洗衣服的佣人来收。
然后关上小隔间的门,按着胃部进了浴室。
江一眠本就肠胃弱,自然花香没事,但香水会让他不适。今晚他倒了一整瓶在身上,浓香持续了这么久,毫无疑问会对肠道造成剧烈刺激,此刻心里直犯恶心,胃也开始隐隐作痛。
前世江一眠会用秦霄喜欢的香水,其实就是在委屈自己。因为肠胃虚弱的原因,他是自小不用香水的。
是秦霄喜欢保持身上有淡淡的香味,而江一眠满心满眼都是秦霄,所以才忍着不适常年用着同款香水。
虽然秦霄用的那款香水不是很浓,但江一眠长期使用,肠胃长久地被刺激着,原本些微的不适感逐渐加重,又没调理过,经年累月,早就不堪负荷了。
后来的江一眠,常年吃止痛药和消炎药,成为傅夫人时,已经完全一点香水味都不能闻了。
傅承焰身上的味道比秦霄还要淡许多,可江一眠都无法忍受。
一开始傅承焰不知道他总是呕吐胃疼的原因,医生每次也只说是他肠胃太过虚弱,经受不住任何刺激,包括生冷坚硬的食物,刺激性的气味等。
那时候傅承焰已经很注意江一眠的饮食和生活环境了,直到有次他开始怀疑自己用的香水。虽然他不觉得自己身上这若有似无的味道足以刺激江一眠,但他还是停用了。
后来江一眠的症状得到缓解,傅承焰就勒令庄园里所有人都不得使用香水。
之后经过长久的调理,江一眠的肠胃才恢复得差不多了,只要不是太刺激的气味,他都能受得住,但傅承焰再也没用过任何香水。
送江一眠的满园芬芳,也都是香味宜人的品种,主要以他喜欢的味道很淡的白玫瑰为主。
就连江一眠每年生日那天,傅承焰给他准备的那瓶金桂,也只挑选了一支桂枝,仔细修剪造型后,插入极具古典美感的青釉花瓶中,以几朵白瓣黄蕊的秋菊点缀,芳香绵柔,宜人不浓郁。
“哗啦”的水声戛然而止,江一眠打开浴室门,单手扶着门框往外走,热气缭绕中他脸色苍白全无血色,一头湿发滴着水珠,他没力气擦拭,浴袍看起来也只是胡乱套了下带子。
胃越来越疼了。
砰砰。
敲门声温和又小声,生怕扰了人,一听就知道是秦汐那个小姑娘。
江一眠挺直身子,重新裹好浴袍,系好带子,确认仪容不失态后,才抬脚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门一打开,秦汐就急忙出声,“江管家,进去说。”
然后她就要往里挤,江一眠微微挡了一下,“小姐,有什么事还是在这儿说吧。”
秦汐食指放在嘴上小声“嘘”了一下,才说,“哎呀,你拦我做什么?一会儿让大哥听见,他可不会领我的情。我也不稀罕他一句虚情假意的谢谢。”
江一眠仍旧拦着,温声提醒,“小姐,夜深了,这不合规矩。”
规矩规矩规矩,江管家哪哪儿都好,就是太好脾气太讲规矩了。
秦汐无奈地瞥了一眼主卧,嘴巴嘟了嘟,泄气道,“好吧,刚刚爸爸说起香水的事,我是来跟你说,不用赔我香水。虽然我不懂大哥那么对你,为什么你还总帮着他替他着想,你也知道我一向是向着你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再说这香水是经过我同意后,你才用的,怎么可能要你赔?”
江一眠眉心微蹙,忍着疼耐心听她说完,然后才开口,“小姐,一码归一码,该赔就得赔。”
秦汐急得跺了跺脚,“你又不是不知道,这香水我一大堆,这瓶就当送你了。何况爸爸刚才要不是鼻炎犯了匆匆离开,也一定不会让你赔的。我这就去找爸爸,让他别让你赔。”说完她转身就要走。
“小姐。”江一眠立马叫住她,“这样,改天我送您一个礼物,当做赔偿。您看行吗?”
闻言,秦汐展颜一笑,“行。不过不能太贵了,不然我可不收。”说完她就乐颠颠地跑开了。
江一眠见她下了楼,才关上门,按着胃部靠着门板滑坐下去,此刻他额角冷汗涔涔,脸色也比刚从浴室出来时更苍白了几分。
叮——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一声,是微信提示音。
江一眠一直在等,他期待傅承焰安全到家后会给他发来信息。
所以听到这声提示音,他连忙撑起身子,艰难地走到床边坐下,拿起手机快速滑开屏幕——
真的是傅承焰。
【傅承焰:我到家了,晚安。】
江一眠咬唇忍着疼,指尖敲击得有些慢。
【江一眠:好,晚安。】
心里的牵挂落了地,江一眠将手机放回床头柜,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坐到书桌前,拿出笔记本和钢笔,开始默写五百字的管家守则。
纸张上工整隽秀的字迹,在灯光下泛着莹莹的墨色水光。
*
四点四十,手机上设置的闹钟按时响铃。
铃声是舒缓空灵的《寂静之声》,江一眠没管,坐得端端正正书写着最后一遍管家守则。
天光未明,微凉的风拂进窗台,台历轻轻翻动,发出柔和的“哗哗”声。
冷风漫过白皙的脖颈,江一眠有些冷。
最后一遍写完。
他合上钢笔,习惯性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才惊觉自己穿的是浴袍。春秋季节穿的薄款法兰绒,他怕冷,这个厚度刚刚好。
幸好不是夏季的浴袍,不然这一晚早感冒了。
之前写的时候精神集中完全没注意,现在松懈下来,又被冷风一激,这才感觉四肢发冷。
胃部的疼痛,也依然有很强的存在感。
江一眠起身活动了下肩颈和四肢,然后走到床头柜拿起手机关了第二次响铃的闹钟。
他抬眼看了看窗外微明的天色,点进医院的微信公众号,选择消化内科,给自己挂了一个白天的普通号。上面显示的预约时间为:【10:30-11:00 32号】
正好。
练了琴,做了脱敏训练,打车过去时间差不多。
他放下手机,进入卫生间,洗漱后,从衣柜里取出一套黑色运动装换上。
该晨练了。
*
早餐时间,秦霄一反常态,轻声敲了敲江一眠的房间。
没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