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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会将公中财物都统计一下,一匹绢、一缗钱、一袋粮都要写出来,每隔一段时日,当众读给将士们听。邵某不喝兵血,愿与大伙同甘苦、共富贵,今后有钱一起花,有难一起扛。咱们铁林都,不是邵某一个人的基业,而是大伙所有人的基业。功名富贵,大家一起取之,发达了的兄弟不能忘了旧日袍泽。从今往后,有抛弃袍泽逃命的,不论是军士还是官将,皆斩之,连邵某亦可斩。要死,铁林都众兄弟死一起好了,黄泉之下也能做个伴。”邵树德看着众军士,大声说道:“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朱某愿誓死追随将军,若违此誓,天打雷劈!”到底是少年,容易激动,朱叔宗听了邵树德掷地有声的话,只觉热血冲脑,当场发誓。

“愿追随将军!”诸将也纷纷表态,连带着众军士也高呼起来,一时间声浪震天,数千汉子在晋阳城外的原野上大声呐喊着。

“好,记住今天的话!”邵树德脸色涨红,声音都有些嘶哑了:“发誓不是上嘴唇碰下嘴唇就行的,要各位拿脑袋做保,做得到吗?”

“做得到!”

“妈的,跟将军干了!”

“不就是一条贱命吗,老天爷还不收呢。”

“到了绥州,大伙拥将军做留后,什么狗屁李元礼,老子一刀宰了。”

静待声浪渐渐平息后,邵树德缓步上前,看着前排的士卒,一路拍着肩膀走过去。

“都是好儿郎!”邵树德涩声说道:“名字、乡籍都记下来,以后编个铁林都军史,弟兄们的事迹,需要有后人来缅怀。”

李延龄大声应是。

“还有。”邵树德又喊住了老李,道:“让要走的兄弟们吃完饭再走。大伙相识一场,也是缘分,邵某亦很感激他们曾为铁林都拼杀过。”

“将军……”有人哭了出来,道:“若不是家有老母需奉养,早追随将军矣。”

其他要走的人也很感伤,各人有各人的难处,好聚好散,这就是人生。

吃罢散伙饭后,走了数百军士。邵树德令四营战兵副将从辎重营内择精壮补全编制,这样一来,铁林都战兵仍有两千,辎重营已不足千,外加杂兵两百多,全军还有3200余人的样子,筋骨、架构仍在,仍是一支可战之军。

邵树德还抽空拜访了张彦球和李劭。张都虞候公务繁忙,只稍稍说了两句便走了。李劭倒是很热情,甚至还开玩笑,如果邵树德当了夏绥节帅,他将“星夜来投”,刚刚得到的河东观察使告身“不做也罢”。

对这个帮助自己良多的长者,邵树德还是很感激的。多的话不敢说,若他日李家有难,举家避祸绥州的话,天王老子也要不走。

诸葛爽就没回过晋阳,而是直接踏上了前往振武军城的道路,可惜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这个草根出身的大将,虽然举止有些粗鲁,但对自己并不坏。奶奶的,自己拍了一阵子马屁,难道拍的东西连自己都信了?诸葛大帅这人难道真的不错?

除了这三人外,偌大的晋阳三城,似乎就没什么值得自己留恋的地方了。

遍数往事,孙霸、郝振威、丘维道、折嗣伦、李劭、李侃、封隐、张彦球、贺公雅、赵玉、诸葛爽等人的面容历历在目,仿如昨日。

中陵水之战时气势逼人的大阵、死守遮虏平时百无聊赖的时光、岚石二州平乱时充满心胸的快意、代北巡边时面对敌骑的决绝,还有深夜捕杀贺公雅时难言的意兴阑珊。两年过去了啊,邵树德喟叹,好个两年!

广明元年七月初五,铁林都全军三千余人离开晋阳,踏上了前往绥州的征程。

这一日,天高云淡,鸿鹄振翅。

也是在这一日,振武麟胜节度使吴师泰使军民上表留己,不愿入朝,朝廷许之,复以诸葛爽为夏绥银宥节度使。

第二卷:惟有终南山色在,晴明依旧满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