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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被狼咬死吗?”

“是的。”

“那不能逃走吗?”

邵树德沉默了一会,才道:“阿爷与铁林军将士们有约,拿脑袋作保,将士们不负我,我不负将士们,不能逃。”

“逃了会怎样?”

“比战死还严重。”

承节听得似懂非懂。

“二郎,你要记住。轻易不要许诺,许了诺就要做到。阿爷当年兵微将寡,为了激励士气,笼络军士,与将士们相约同生死、共进退。军士逃,斩军士,战将逃,斩战将,主帅逃,斩主帅。而今却是不能食言了,记住,答应将士们的事情一定要做到。另者,不可胡乱许诺、滥赏,免得兑现不了。”

“滥赏是什么意思?”

邵树德:“……”

邵承节眼巴巴地看着父亲。

“譬如你一直想要一匹小马驹,阿爷赏你了,下次你又想要一匹大马,阿爷给不了,你是不是很失望?这便是滥赏。”

“阿爷可以先赏小马驹,儿不失望。”

“你不失望,很好,但这世间多的是欲壑难填之辈。”邵树德耐心地说道:“今日天色已晚,先去帐中歇息吧。明日穿上你的戎服,随阿爷一起观阅军容。”

侍女曹氏、浑氏将承节带去他自己的营帐,临走前,浑氏还幽怨地看了邵树德一眼。

邵树德一怔,随即想起曾经兴之所至,将浑氏抵在廊柱上宠幸过,几乎都忘了。

不知道裴氏在做什么?邵树德心里开始长草。

嗯,裴氏现在遇到了“敌人”。

今晚邵树德与诸将、幕僚饮宴,折芳霭也与军府文武将佐的妻室们一起用膳。

这若是建国称帝了,这群妇人就是命妇,自然由皇后招待她们。

裴贞一随意转了转,发现前来的不仅是将佐妻室,晚辈亦有。

幕府营建司判官萧茂带了他的从侄女萧氏一起来了,裴贞一看见萧氏后就定住了,她几乎闻到了同类的气息。

萧氏好不要脸!正经世家大族的女儿,从小不知道花了多大代价培养,带过来做甚?难不成是招婿?

不过她很快没工夫继续瞎想了,亲兵十将郑勇遣人过来,将她带到了铁斤城中。

邵树德今晚住城里,召裴贞一侍寝,不过现在还有事要做。

“有中使将至,欲晋我为夏王,以你观之,这谁出的主意?”邵树德坐在胡床上,面无表情,非常平静。

“此必是宰相与圣人单独问对时之建议。”裴氏上前蹲下身来,帮邵树德脱靴子。

“哪个宰相?”

裴氏迟疑了一下,道:“妾离京中之时,杜相似已有明哲保身之念。崔相素来风评不佳,人皆言其奸邪,然善于察言观色。亦不太像是刘相的手笔,或是孔纬、徐彦若之谋。”

“写一封辞表吧。”邵树德吩咐道。

“是。”裴氏帮邵树德脱去戎服,又红着脸褪下了自己身上的衣物。

“再看看这个。”邵树德将一份信件放到裴氏面前。

“伏以蜂蚁巢窠,犹能稔恶;熊罴队伍,未见摧凶……伏望差借兵士,助平沙陀,得贵藩精骑五千,胜诸道羸师十万……伏惟永存始终,早示可否……”裴氏拢了拢耳边秀发,仔细看了一遍。

信是赫连铎写的。

李克用不顾春播农忙,调集大军、征发夫子北上云州,先野战击败赫连铎,随后进围云州,如今已经两月有余。

赫连铎估计是心里没底,遣使突围,跑到灵夏来求救。不出意外的话,肯定也有使者前往幽州了。

“大帅是要……”裴氏不确定地问道。

“给新泉军使杨悦写封信,让他移屯朔州,多蓄粮草,谨守城池。”

白义诚当了朔州刺史后,新泉军便挪到了宁武县。

朔州也是大城,粮草充足的情况下,急切间难以攻下。

云州那边,赫连铎去年得了二十万斛粟麦,邵树德不信他已吃完,肯定还有相当留存。

李克用打,就让他打好了。云州东西二城,不知道要耗费掉他多少精兵强将,等到流不起血的时候,自然就消停了。

赫连铎有本事从草原上搞到人手,兵源是没有太大问题的。

他的死穴在于粮食不足,这对邵树德来说不是问题。

云州城很大,也很坚固,北魏都城的底子,没那么好打。只要李克用顶不住撤兵,胜州方面就给赫连铎输送粮草、箭矢、伤药等物资,让你白打。

有本事围一年,我就服你。

裴氏很快一挥而就。

邵树德看了看没问题,便让亲兵取走发出去。

裴氏,对南衙北司和圣人还是比较熟悉的,邵树德发现愈发离不开她了。

得有制衡,得有竞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