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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延孝上前道:“大王,贼军可能出城,或可暂避一下。”

“有突将军儿郎在此,我何惧耶?”邵树德看了看后面严阵以待的军士,大声说道。

咳咳,邀买军心,几乎已经成了他的本能。

“夏王殿下可在,某柳存,乞当面一叙。”城头突然响起了高亢的声音。

邵树德示意了一下,杨弘殷会意,策马上前,道:“殿下在此,柳将军可是欲降?”

城头沉默了好一会,半晌后,那个高亢的声音再度响起:“殿下若能善待郓镇军士,我等降顺未尝不可也。”

“如何个善待法?”杨弘殷继续问道。

“吾知殿下一言九鼎,乃信人也。若殿下答应不裁撤郓镇军士,不断了大伙的生计,我等立时开城请降。”柳存回道:“若不能,虽自知必死,亦会上下一心,固守到底。”

“消灭多少郓兵了?”邵树德问道。

“六千多人总是有的。”杜光乂回道。

邵树德算了算,钜野大概还有三千正儿八经的军士,卢县不到三千,再去掉齐州的人马,估计散落在野外的也就两三千人了。

郓镇两万多军士,被他这么一番奇袭,稀里糊涂就到了绝境。

“让柳存出来见我。我不伤他性命,纵是谈不成,也放他回城,说话算话。”邵树德说道。

杨弘殷很快将意思传达到了。

城头又是一阵沉默,久久没有动静。就在众人等得有点不耐烦的时候,城门突然打开了,数十骑鱼贯而出。

杜光乂、康延孝、折逋泰、杨弘殷四人都用惊叹的目光看着邵树德。

邵树德笑了笑。二十多年言出必践,从无毁诺,连敌人都信你,这信誉确实好。

柳存挥手止住了欲跟他一同上前的骑士,翻身下马,将弓梢、佩剑、马槊都交给了亲兵,步行向前。

及近,银鞍直的将士上前几步,搜检一番后,将柳存放了过来。

“见过殿下。”柳存躬身行礼。

“柳将军安好。”邵树德拱手回礼,问道:“柳将军可知城外有多少兵马?”

“四五万人总是有的。”柳存想了想后,回道。

杜光乂看了他一眼,心下暗道:知道有几万大军围城还要死守,真是一帮贱骨头!

“汝何为不降?听闻贺瑰与你相善,他在濮州为将,家有高宅豪第,妻妾十余,儿女满堂,你若守下去,只有死路一条,何必呢?”邵树德问道。

柳存叹了口气,道:“非我欲死守,实不忍将士们断了生计。”

邵树德冷哼一声,还是没被打够!

历史上被朱全忠揍了十年,最后油尽灯枯,也老实了。这个时空,从三朱翻脸到大顺二年夏军东出,撑死被揍了五年。最近七年,他们战事不多,反倒缓过一口气来了,还是欠揍。

“你想怎样?”邵树德问道。

“殿下若能许我等继续从军,愿表殿下为天平军节度使。”柳存说道。

“还在郓州当兵?”

“正是。”

邵树德暗暗思索。

这应该不光是郓镇军士的想法,而是郓、兖、青三镇武夫的集体想法。甚至推而广之,河北诸镇的武人们也是这个诉求,只不过他们的要求还要更高——他们只能接受附庸。

还是挨揍挨得少了!

历史上乾宁四年(897),郓、兖二镇惨遭失败,余众投降朱全忠。老朱当时兵已经不少了,但没有裁撤此二镇军士,而是到了898年才开始大整编,将二十多万人马压缩到了二十万以内。

郓、兖二镇军士应该也没讨着好,被老朱驱使着南下攻杨行密,清口之战损失惨重,回来后一番整编,应该没剩几个人了。

“我欲攻河东,征调郓镇军士,你等可愿随行?”邵树德问道。

柳存一窒。

“滚!”邵树德怒道:“什么玩意,也敢跟我讲条件。滚回去,我这便下令攻城。城破之时,郓镇军士,寸草不留。”

“滚!”康延孝等人怒道。

“滚!”突将军士卒以槊杆击地,齐声吼道。

九千人的齐声怒吼蔚为壮观,声浪直冲云霄,钜野上下一时为之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