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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给河南输牛羊杂畜千万头,大力推行三圃制,各地百姓尽唱赞歌矣。”裴迪说道。

“你这是变着法子要钱呢。”邵树德大笑道,这个数字简直离谱。

裴迪也笑了。

他从朱全忠时代就在关注关西推行的三圃制。粮食产量可能会略微下降,但粮、肉、奶、毛皮之类的综合产量大大提高,对老百姓是有大利的。

河南、河北的条件,其实比西北更适合推广这种全新的农业制度。无奈对牲畜的需求量太大了,仅此一条就让人望而生畏。

“千万头牲畜,你让我到哪去找?”邵树德无奈道。

“陛下,契丹百万之众,牲畜可不止一千万头。”裴迪说道。

好家伙,居然劝人去抢。

邵树德对草原事务还是比较熟悉的。从汉时来说,匈奴等部落的人畜比例大概在1:15左右,即人均拥有十几头牲畜,绝大部分是羊,大概占到70-80%左右。

就生存来说,一个牧民就得需要二三十只羊,才能靠吃乳制品、打猎、采集活下去。而且还经常挣扎在饥饿的边缘,冬天遇到大雪,牲畜大量死亡,没得奶吃了。这时候啥也别想了,把冻毙的牲畜杀了吃肉,来年去汉地抢,反正也活不下去。

邵树德都给草原赈灾过好几次了。

每次都下令用船调拨粮食,送至阴山一带,赈济牧民,顺便收一波青壮到灵州院、陕州院训练当兵,帮他们渡过难关。

这既可以提高无上可汗的威望,也能避免麻烦——中原灾荒,饥民会暴乱,草原白灾,牧民就不会造反么?咋想的?

但话又说回来了,契丹有点不一样。

首先百万之众是虚数,其次不可能人人放牧。所以,他们有没有一千万头牲畜,这是个问题,大概率是没有的,因为相当部分契丹人种地。

“不要总想着靠抢。”邵树德说道:“李延龄,你以前是司农卿,河南道的问题,帮着解决一下吧。”

“遵旨。”李延龄说道:“臣估摸着,一千万不行,诸牧监凑个二三百万只羊还是可以的。”

“大牲畜呢?”裴迪紧张地问道。

“羊好养活,没人愿养大牲畜。即便是,诸牧监主要也是养马,其次是驼。”李延龄说道:“如果是三百万杂畜,我只能保证一成是大牲畜。”

裴迪有些失望。

“裴卿。”邵树德笑了笑,道:“靠抢靠要是不行的,牲畜还得自己养。如果草料足够,繁衍起来也很快。关北道以前也很缺牲畜,二十年发展下来,春种牧草,秋收后种芜菁过冬,如今牲畜已是不缺了,甚至还能往关中售卖,支持关内道的三圃制改革。抢只能一时救急,终究不是办法。”

裴迪叹了口气,他知道圣人说的是实情。

“这样吧。”邵树德又道:“今岁梁汉颙抢了百余万头牛羊,阴山诸部分了分,还剩六十万头,我便做主,分给汴州了。河南道十余州,先弄出一两个样板。这样别人看到好处了,以后推行起来便不会太难。河阳、虢州、郏城、临汝、襄阳五地之牧场,我也让他们凑五十万头羊出来,发往汴州。”

说到这里,邵树德突然想起了魏博。

历史上朱全忠大军屯驻在那里,罗绍威半年时间就供应了牛羊猪七十万头,这可是个肥的流油的地方。

不过他很快又否决了。

确实抢了魏博不少牲畜,但多发往襄阳了,供给安置在那里的魏博百姓。

算了吧,不能太过分了。

计议已定,随驾的中书省官员立刻拟诏,当天诏书就发了下去。汴州、浚仪、开封一州二县的官吏立刻抄录,张贴各处,通传四方——

“自朕举兵……有飞刍鞔粟之劳,有浚垒深沟之役,赋重而民无嗟怨,务繁而士竭忠勤。致于扫荡氛霾,平除伪逆……静想夤缘,深所嘉叹……不特降优恩,俾苏旧地,冀表宠绥之道,免渝敦激之风……汴滑宋三州二十三县,应给家羊,量减百文,期以五年,逐年课回……空闲田地,并许新归业人户逐便盖舍居止,或可耕作,与免差徭。如是本主未来,一任坊邻收佃。庶令康泰,俾表优恩。”

这份诏书先讲河南百姓太苦,功劳很大,邵圣觉得惭愧,于是要给他们好处:一是卖羊给百姓,每头比市价便宜百文,大概只需二百余钱就可买下,还分五年付款;二是将无主空闲田地分掉,许他们盖房、耕作。

毫无疑问,这次的统战对象是农村庄稼汉、城市手工业者、普通士兵、文人、商徒等等。

紧接着这封诏书,邵树德又下令在三州招募弓马娴熟之子弟千人入银鞍直。

这是统战军官、土豪家庭,给他们出人头地当官的机会。

其实以前已经干过这事了,这次“加大剂量”,再来一波,看看效果如何。

总而言之,邵圣开始收买宣武军诸州了,囊括上中下各个阶层,争取将其慢慢消化掉,成为自己的基本盘之一。

这是一项长期的工作。如果干得好,必然会深刻改变河南的经济基础,收割一大波难以想象的民心和人望。

说起来,这也是出巡的成果之一了——河南百姓得到的成果。

邵圣不来,天知道还要等多久。无主之地都被官府收走了,打算营田呢,能分给你?羊能那么便宜卖给你?能派农学官员来教你新的耕作模式?做梦吧!

还是邵圣好,知道咱们河南百姓的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