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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州晋江县的。”张生说道:“小地方,不值一提。”

李谟笑了,道:“走遍千山万水,张君阅历之丰,远超我等,实在佩服。”

“地方不靖,山贼江匪甚多,这可不是什么好经历。”张生苦笑道。

“此番来洛阳,是为了明岁科考?”李谟问道。

“正是。”张生答道。

“考哪科?”

“本来踌躇满志,想高中进士的。”张生叹道:“但与同辈一交流,发现我的才学太差了。今年试着考一次,若不成,便考明经碰碰运气了。”

“张君何如此气馁?”李谟劝道:“多走走,多看看,多学学,总能考上的。”

“承你吉言了。”张生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笑容,又问道:“听闻李君考的是营建士?”

“正是。”李谟说道:“我在国子监学的便是营建科,侥幸在今岁考中了营建士。”

张生肃然起敬。

科考生源之中,诸国学是一大来源。能进国子监的,是普通人吗?那可是勋贵子弟的老巢啊。

张生的眼中升起几分热切的光芒,再三邀请李谟去隔壁赴宴,只听他说道:“都是福建同乡,慕洛邑风华,正想结识下京城士子呢。”

李谟笑了笑,不答反问道:“福建考生多吗?”

“不少。”张生想了想,道:“与我同行的有七人,听闻还有其他几批人。跟朝集使一起进京的人数最多,有二十来人,福、建、泉、汀、漳诸州皆有。”

快正月大朝会了,各州朝集使都提前赶到了京城,开始交际来往。作为名义上臣服大夏的福建镇,哪怕做做样子,各州也得派人进京奉献礼品,参加朝会。

跟朝集使一起进京的学子,自然可以公款吃喝,坐的交通工具也是最好的,可比单独进京的舒服多了。

“福建学子也愿意上洛考学?”李谟问道。

他是真的有点好奇,因为福建实在太远了。王审知又有点关起门来做土皇帝的做派,福建学子进京赶考,确实让他有点惊讶。要知道,这已经是大夏新朝了啊。

如果还是前唐,诸藩镇学子入京考学,李谟一点不惊讶。因为前唐立国二百八十三年,深入人心,至今很多偏远地方依然不知道大唐已经亡国了。有这种威望在,学子想考一个前唐功名完全可以理解。

但大夏的功名,现在也渐渐抢手起来了吗?

“不来洛阳能去哪里?”李生诧异地说道:“南郊祭天禅让的新朝,开国气象也很不错。咱们节帅也是大夏臣子,如何不来?”

李谟听了心中舒爽。

他知道,大夏开国的程序一点毛病都没有。圣人先得授回天再造竭忠守正功臣,再授诸道兵马元帅,然后三辞三让,最后南郊祭天,登基称帝,挑不出任何问题,连摄政的唐淑献皇后都称赞今上是中兴功臣。

前朝之君都这么说了,场面当真是做足了,非常体面。

出于这个原因,新朝的正统形象十分鲜明,或许这便是福建学子大批入京考学的主要原因吧?若是个草台班子,令天下人轻视,却不一定有这么多人来了,至少短期内不会,他们得观望观望,看看这个草台班子会不会很快完蛋。

“进士没那么好考。”李谟说道:“我诗才不行,果断放弃了。总算在数学一道上还有点天赋,取巧考了个营建士。张君若觉得进士难考,明经也是不错的。”

“考了明经,却不易得官。”张生苦笑道。

前唐之时,外镇学子入京,基本都是奔着进士去的。明经之类的杂科,说实话含金量不高,在长安很难得官,回乡后也很难,没法竞争得过地方豪强出身的文人。

藩镇,其实是一个高度地方化的军政集团。地方豪强有天然的优势,因为他们编织了密集的关系网。除非你用进士身份来以力破巧,不然没机会的。

而且,最好还是本地出身的进士。不然的话,即便得到贵人赏识,聘用你做了节度掌书记、幕府判官之类的实权官员,也会人走茶凉。

安史之乱后,很多名士辗转于多个藩镇之间,日子过得并不宽裕。不是他们不想在一个地方长久做下去,实在是很难竞争得过地方豪强文人。恩主死了,或者调走了,他们往往就失业了,现实就这么残酷。

“其实,有些地方,明经还是可以做官的,机会很大。”李谟突然说道。

“哪里?”张生眼睛一亮,问道。

“安东府。”李谟说道:“我过了元宵节便收拾行囊,准备出发了。张君不妨考虑考虑,那边实在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