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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书省陈诚随驾,宋乐留守。

除了侍郎这种高级官员外,中书舍人、起居舍人、通事舍人、右散骑常侍、拾遗、补阙、集贤院学士等中下级官员也大批量离京,随驾北巡。

其他各部一如他们。

外官如此,宫官、内官也差不多。

传国玉玺就被保存在尚宫解氏手中,她是与圣人同乘一车的。

内官也会挑出多位嫔御随驾服侍。

甚至就连几位稍大些的皇子也要随驾,一路增长见识、阅历。

几乎半个朝廷都出动了,走到哪里,最高中枢机构就到哪里。

“十余万禁军,皆国之精锐。文武百官亦是一时英杰,陈相务要劝住圣人,稳扎稳打,休要冒险。”宋乐想了想,还是不太放心,仔细叮嘱道。

“宋相放心,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但求稳,不求其他。”陈诚回道。

宋乐的资历比他稍稍老一些,本身又与圣人情分非常,陈诚还是很尊重他的。

“随驾诸外藩兵马,也得注意下。”宋乐踱了几步,叹了口气,恨不得取代陈诚随驾。

但他知道自己擅长的是政务,军事上的出谋划策还是得靠陈诚,二人分工不同,没有办法。

“放心吧,宋相。”陈诚笑道:“此番北巡,庙谋为主,军事为辅。说是打卢彦威,目标其实是李克用。或许板子没直接打在克用的屁股上,但他绝不好受。”

宋乐听了失笑。

确实,北方最棘手的藩镇从来不是沧景、成德、易定,而是河东。

李存孝投降之事在持续发酵,河东内部瓦解的可能性不断提高。说句难听的,成德、沧景、易定三镇武夫的拼杀意志,可能还要比河东武夫强上一二分呢,毕竟前者是在为自己的利益而战,后者就很难说了。

但宋乐还是很担心。

大夏立国才一年八个月,这个时候若出点什么事情,比如全军大溃,所造成的恶劣影响将极其深远。最简单的一点,丧失了十余万精锐的大夏朝廷,威望急剧下降,各地武人或许会变得跋扈起来。而他们一旦跋扈了,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卖力打仗,没人敢保证。

如果君主再出点昏招,导致威望进一步下降,那么就得花更大力气拉拢武人。接着将骄兵堕,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禁军战斗力会一降再降,武夫们成为老油子,待价而沽,即便来个大清洗挽回颓势,也治标不治本,或许会让士气坠落到谷底。

简直就是恶性循环!

这种事情一旦发生,圣人也很难挽回。他活着时或许还能维持,一旦薨逝,完全有二代而亡的危险。

而继承大夏的第二个王朝,老实说,将更骄、兵更堕是大概率事件。尝到了待价而沽甜头的武夫们,很难再回到过去相对淳朴的状态了,届时会乱成什么样子,真的不敢想象。说不定中枢朝廷像走马灯一样换呢,直到大家都累了,打不动了。

好不容易有了一统天下的曙光,宋乐分外不愿意这种事情发生。

“李唐宾是不是也要随驾?”宋乐突然问道。

“我亦不知。但昨日圣人在丽春殿召见李唐宾,应会随驾。”陈诚低声说道。

“那就好。”宋乐点了点头。

圣人是谨慎的,不会留下一丝一毫的破绽。李唐宾这种威望较高的大将,不会让他留在京城。随驾之后,多半也只能参赞一番,不会实际指挥大军。

圣人应该也不会亲临一线。那么,这次是要捧一捧葛从周了?

宋乐依据朝堂内外的情形分析,认为应该是这样没错了。

梁地武人之中,葛从周的前程和权势,看起来要比胡真、朱珍还要强,就是不知道此人到底有没有栽培的价值了。

这不仅仅考验他的指挥能力,还有协调能力,后者尤其关键。

禁军诸部将士,会不会轻视乃至欺负这个外来户?葛从周能不能摆平他们,数月后便见分晓了。

门户之见,始终存在着,始终无法消除。过不了这一关,葛从周便无法鲤鱼跃龙门,圣人也会失去栽培他的兴趣。

降人往上爬,可谓步步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