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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这些药材、珍珠……”

“此为率宾府土人猎杀之海豹皮、海狗皮,还有炼制的海豹油……”

“这是龙州细帛,以柞蚕丝织成……”

裴璆一一介绍。

“穷鬼!还送稻米、豆子、粟麦,邵圣缺你这点吃食?”军士悻悻道。

说完,他看了看身边的同袍,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犹豫,于是长叹一声,退往一旁,不再打这批货的主意了。

裴璆见状,大大地松了口气,立刻让人带着车队出城,前往抚顺,免得节外生枝,真被人抢了。

不过他也不敢过分得罪这帮魏博武夫。他们确实是一股强悍的战力,虽然只有五百人,但胆大心细,敢于夜间出城,与契丹贼子厮杀,这是已经视契丹如虎的渤海军士难以做到的。

渤海朝廷一致判断,契丹去年西征吃了亏,今年一定会在渤海身上大肆找补。考虑到他们屡战屡败的情况,还真不能开罪夏人,即便他们派来的这些兵真的很跋扈。

“诸位,长岭府已调豚羊牛两千头、酒三百坛,以犒赏诸军。钱帛之事,用不了多久就会从中京运来,诸位稍等旬日便可。如何?”裴璆问道。

“也罢,便再等你十天。若届时还没钱,便不要怪我等自取了。”武夫收了刀,警告道。

“不会的,不会的。”裴璆赔笑道。

堂堂渤海国信部少卿,回不了上京的朝堂,终日在长岭府、中京一带与夏人周旋。说不苦是不可能的,但也没有任何办法。如今这个世道啊,太难了。

……

“符将军,安东府便交给你了,此为我之心血……”旅顺城内,邵嗣武犹豫再三,没把后半句话说出来。

“赵王且放宽心。”符存审笑道:“契丹贼子的精力都放在渤海身上了,正好给了咱们休养生息的机会,出不了事。”

安东府六县,如今最大的问题是缺人、缺物资,什么都缺。正因为如此,他们缺乏持续作战的能力。去年大举北上,今年来了这么多张吃饭的嘴,各种物资消耗得很快,便只能采取守势了。

当然,守从来不是窝在家里不动,那是死守,早晚完蛋。

真正的守,还是得寓攻于守。即整体战略是防守,不急于扩张,而是注重消化现有的地盘,深固根本,但策略上派遣部分兵马进攻契丹,令其疲于奔命。

“符将军是知兵的,我放心。”邵嗣武笑道,随后便与安东府诸将佐们一一告别,前往码头。

圣人北巡,即将驻跸齐州泰山宫。作为今上长子,邵嗣武要进宫面圣,具陈过往两年所做的努力。

至于述职完毕之后还能不能回安东府,那要看圣人的意思如何了,邵嗣武没有反抗的能力。

码头上已经停泊了十余艘船,即将扬帆起航。

邵嗣武回头最后看了一眼旅顺。

青黛色的城墙已经围起来了好大一片,今年一定能够筑城完毕。安东府名义上的理所在积利县,但事实上的首府在旅顺。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人口最多、经济最发达、工商业初见萌芽的旅顺的地位都是不可取代的。

“噹噹噹……”码头上铃声响起,一些补给完毕的船只开始拔锚起航。

一艘又一艘接连驶离了港湾,至外海调整了下队形后,缓缓消失在了天边。

邵嗣武知道,这是前往大辽水入海口的船队。一共十艘船,满载物资、工具及近千名士卒,前去立寨戍守。

平海军的人已经粗粗考察了一遍,找出了一块适宜立寨的地方。此处地势相对较高,较为干燥,适宜作为初期的据点。

一千名士卒也都是禁军退下来的老卒,战斗经验极其丰富。大辽水下游那一片,沼泽众多,水网密布,契丹人也甚少过去。猝不及防之下,寨子就被夏人立起来了。而只要成功扎下根来,渡过了最艰难的前期阶段,契丹人就毫无办法了。

囿于当地的环境,契丹无法派遣大队兵马过来。兵少了却又不济事,根本打不过有海上外援通道的千名禁军老卒。

这个亏,契丹人是吃定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又要多一个战略防守方向。

而寨子的名字也有了,圣人钦定:营口——本来按照惯例应该叫辽口的,命名习惯如此,如涡口、颍口、清口等等,无奈胳膊拗不过大腿,只能叫营口了。

“噹噹噹……”钟声又起。

邵嗣武与追到码头上送行的人再次告别,登上了船甲板。

安东府六县的设置、田地牧场的开辟、城池的修缮与新筑、辽阳新城抚顺等地的收复,以及最为耀眼的对契丹战争的胜利,都是可以与圣人分说的功绩。

邵嗣武好好理了理思绪,打起了面圣时的腹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