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邛州是李茂贞入成都前的大本营,他手下的骨干除了从长安带过去的人马外,剩下的基本都来自邛雅。把旧邛南镇的地盘攻取,城内定然军心混乱,事情或出现变故。

李茂贞,其实已经是期货死人。唯一的悬念,就是他还能活多久罢了。

又生生消灭一个处于上升期的政权,逆天而行就是爽——史上前蜀王建之时,甚至能反攻中原,逞威一时,但到他儿子王衍那会,就完全是一坨屎了,“王衍,呆童耳”,这就是灭掉前蜀的后唐官员对其人的评价。

邵家父子,打的就是精锐。

“陛下,或可置剑南道了。”宰相裴贽起身,建议道。

邵树德沉吟不语。

其实,战阵上的事情,他并不是很在意。

况且承节打仗猛冲猛打,几次胜利,完全是一副大力出奇迹、力大砖飞那种风格,太没有技术含量了!

怎么就学不会你爹的缜密布局和稳步推进呢?

再想想他从汉中南下时的作战思路,间道奇袭、野战冲阵、声东击西什么的,让他很不喜。

作为军事统帅,就该厚重如山,追求稳重,而不是行险用计。

走夜路多了,总会撞着鬼。这孩子打仗,一点不像爹。

军事之外,邵树德更想看到嫡长子在政治方面的长进。

目前看来,马马虎虎吧。最让邵树德满意的是,二郎居然娶了三个蜀中大族、豪强的嫡女为侧室。

这孩子以前一门心思练武,对诸般兵器比较痴迷,在女人方面的兴趣其实不大。这次到底开窍了,知道联姻的好处。

不统战蜀中大族,如何能拉起那么多杂牌军?

不统战蜀中大族,哪有钱粮支持战争?

不统战蜀中大族,后方可能那么稳固吗?

这样做就对了。

“暂不置剑南道。”邵树德否决了裴贽的提议,道:“三川一应将官,皆由行营委派。茂贞未灭,还没到可以庆贺的时候。”

“是。”裴贽碰了一鼻子灰,下去了。

在场诸位官员都是人精,立刻暗自琢磨其中真意。

“蜀中一应军报,第一时间呈递朕的案头。其余琐事,政事堂、枢密院帮着处理便是。”邵树德说道:“现在谈谈营州。听望司来报,契丹似要大举出击,攻白狼戍等地。如此看来,他们多半已放弃南下安东了。就此事,诸卿怎么看?”

“陛下。”李唐宾第一个跳了出来,言辞恳切道:“请陛下命臣出征,只需侍卫亲军两万众,便可将来犯之敌聚歼于临渝关外。”

陈诚在旁边默默听着,暗中摇头。

李唐宾这是憋得不行了?侍卫亲军也敢染指?怕是要遭到斥责。

果然,只见邵树德摇头道:“李卿坐下吧。些许小阵仗,还不用国之大将出征。”

李唐宾怏怏不乐地退了回去。

“陛下,山后行营已知营州内情,野利都头或已有方略。”陈诚说道:“在臣看来,先前定下的防御方略没错,挫败贼人攻势,令其畏惧即可。营州这一路,不可过于激进,一旦陷进去,便不是李存孝那点兵能解决的了。”

陈诚的意思很明确,兵就那么点,打退敌人进攻即可,不要贪功冒进,将己方的补给线拉得过长。辽西那地方,沼泽遍地,补给困难,你陷进去,纯粹自找麻烦,除非打算集结主力,一举攻灭契丹。

而在眼下,显然时机还不成熟,没有必要过分刺激契丹人。

“陛下,臣附议。”兵部侍郎王溥说道:“耶律释鲁为契丹国相,耶律亿为兵马元帅,这对叔侄掌权多年,契丹多有不服者。而今却可借机削弱这对叔侄之威望,正所谓水滴石穿,只要工夫下得深,总有成效。隋文之长孙晟,深悉突厥内情,成功离间分化诸渠帅,令突厥之势大衰,而今或可照此策行事。”

“善。”邵树德忍不住赞道。

这才是真正的庙堂战略。在战略之下,才有大将元帅驱驰用兵的余地。将帅在战术方面的施为,必须为战略服务。

战略目标不清晰的,战术就会无所适从——第一阶段的战略目标,就是巩固山后之地,促成契丹内部分裂,为第二阶段攻灭契丹打好基础。

“把耶律滑哥唤来。”邵树德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