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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庐睹姑冷笑一声,道:“跳得越高,死得越快。按你所说,没藏氏、野利氏富可敌国,又不懂养晦,即便当朝圣人念旧情不管,新君继位之后,怕是也要被料理了。这种人,有什么好学的?”

耶律滑哥张口结舌,直接给整不会了。

“当年罨古只何等英明神武,论武艺、论本事、论威望,你爷爷释鲁哪点比得上人家?”余庐睹姑继续说道:“但罨古只越是耀眼,越为同族兄弟所嫉,最后生生被玩了一把,夷离堇之位被释鲁夺去。这些秘辛,你比我清楚。”

“你……我……这个……不是……”滑哥像是卡顿了一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余庐睹姑见他那副傻样,却轻轻叹了口气,只见她轻抚着女儿的面庞,良久无言。

她是奥姑,女儿也是奥姑,母女俩的命运也是一样的。

作为阿保机的妹妹,她嫁给了萧室鲁,用来拉拢乙室部的人。

作为她的女儿,重袞的婚事其实也有眉目了。阿保机属意将其嫁给自己的堂弟、耶律偶思之子耶律羽之,进一步巩固他在迭剌部内的地位。

耶律羽之今年十五岁,重袞十二岁,明年正好成婚,还是让人羡慕的舅甥婚。

想当年,她也是在这个年纪嫁给了萧室鲁。余庐睹姑一时间心绪翻滚,阿保机这个人,从来就没把她们这些亲人放在心上过,功利之心实在太重。

她们母女被俘的消息已经已经传回去了吧?阿保机会怎么做?收了她的兀鲁思,留给他女儿质古?

室鲁在乙室部的兀鲁思怎么处理?留给新近投靠他的人?

余庐睹姑内心乱糟糟的,一时间也陷入了微妙的情绪之中。

“余庐睹姑,契丹这个情形,怕是打不过夏人了,即便将来没藏氏、野利氏没什么好下场,咱们耶律氏也不一定就和他们一样……”滑哥仍在做着最后的努力。

余庐睹姑又叹了口气,道:“滑哥,你不过学了几手,什么都不懂,就来劝我,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嗯?”耶律滑哥有些懵,不知何意。

“耶律氏要想不被人秋后算账,只有一个办法。”说到这里,她招了招手。

滑哥转头看了看站在门口的几个健妇,悄悄凑近了。

“只要部落还在,一切就还有机会。”余庐睹姑轻声说道。

“你这是——不打算降了?”耶律滑哥傻傻地问道。

“降了,才有可能保住耶律氏。晚了,可就什么都没了。”余庐睹姑的声音越来越低:“草原那么大,夏人总不可能把所有人都迁走。这没有任何意义,你走了,让出了草原,很快又会有别的部族过来占据,一样能发展壮大。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扶植一个听命于你的部落。”

滑哥一听,豁然开朗,原来是这么回事!

同时也有些害怕,得亏余庐睹姑是女人,如果她是男的,迭剌部估计乐子会很大。

“那你——”耶律滑哥小心翼翼地问道,他现在已经不敢小看余庐睹姑了。

“我已被俘,这辈子可能都回不了草原了。”余庐睹姑苦涩地一笑,道:“但迭剌部还有机会。这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有我认识的亲人,有我年少时倾慕的英雄,有我纵马驰骋的草原,有我太多的回忆……”

耶律滑哥闻言,也低下了头。

是啊,谁又心甘情愿给人当狗,并带着他们残害同族呢?若不是没有办法,他也不至于混到如今这个地步。

“回去告诉夏国的大官。”余庐睹姑深吸一口气,道:“我是无上可汗的俘虏。按照草原规矩,便是他的奴隶,送我去见可汗吧。另外,我也是奥姑,行走八部多年,结识的贵人甚多,洞悉八部内情。可汗若有垂询,我定当一一解答。”

“是。”两人的角色在不经意间悄然易位,耶律滑哥老老实实地应了一声,正准备出门,又被余庐睹姑喊住了。

“你再提醒一句。”余庐睹姑说道:“草原广阔,不是那么容易打的。此时八部一定人心惶惶,若一味强攻硬打,反倒促其内部团结。若稍稍缓一缓手,减轻点压力,或有奇效。”

“余庐睹姑,你可真——”滑哥背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脸色复杂。

余庐睹姑又和女儿搂在一起,不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