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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邺走了过来,起手一刀,逃兵惨叫倒地。

西方邺不慌不忙地割下此人头颅,扔在阵前,道:“既然上了阵,就别想逃。否则,休怪我手辣无情。”

耶律全忠叹了口气。

这些人啊,不动动脑子。

从临渝关到柳城,五百里的道路,大部分区域荒无人烟,你能往哪逃?怕不是要饿死在野地里。

罢了,诚如西方邺所说,既然被征发上阵了,就别想东想西,不如横下一条心,拼了算了。

拼,未必死。逃,多半死。

也别说自己运气不好。临渝关到柳城四百八十里,柳城再往北去契丹,又是几百里。上千里的补给线,契丹只要脑子没坏,都会来打你的主意。而这么长的距离,你是不可能处处分兵把守的,必然有大片的空隙可钻。没被契丹人找上,是你运气好,被找上了,说运气不好没错,但其实也是必然的,无话可说。

“涂二、小契丹,稳住!”黑脸大汉岳三郎穿着一件簇新的皮甲,手持步弓,大声说道。

“何小瞧我耶?”靺鞨人涂二说道。

他身上居然也有一件皮甲,不知道从哪摸出来的,耶律全忠一路上都没看见过。

“无事。”耶律全忠看了看岳三郎,道:“荒郊野外的,逃也逃不掉,只能拼了。”

两名濮州兵巡视过来,听了他们的对话,有些惊讶,道:“好汉子!待打退贼人,老子请你喝酒玩女人。”

“哈哈!”岳三郎粗豪地笑了笑,将上好弦的步弓拿在手里,道:“一言为定,我肯定死不了。”

濮州兵看了看他手里的步弓,肃然起敬。能玩得起这种强弓的,应该没说大话,点了点头离去了。

前方的马蹄声越来越急了。不一会儿,左右、后方也出现了星星点点的马蹄声。

整个车队被分成了两部分,各自围成一个圆圈,且互为犄角,互相照应。

西方邺站在最前方的一个车阵内,默默估算着双方的实力。

己方五百护兵,其中三百人是濮州兵,圣人征讨河北之时,他们被征发过两次了,算是合格的武人,经验也足够丰富。

两千土团乡夫,则是在幽州征集的。其实不是什么都不会的田舍夫,战斗力还凑合。

至于来袭的契丹人,他看了看,估摸着有数千骑。这点人,攻不破他们的车阵,但如果运动起来,即他们这两千多人继续赶着车队前往营州城的话,说实话没把握,毕竟土团乡夫的素质良莠不齐,会不会慌乱很难说。

不过他已经派了数骑分别前往白狼和柳城报讯,希望能成功通知到吧。

“嗖!”一箭从不远处飞出,直奔前方。

西方邺大怒,谁不听命令乱放箭?这么远的距离,你射得中?

“嘭!”一名契丹骑兵栽落马下。

西方邺张了一半的嘴又闭上了,扭头望去,却见一个戴着硕大耳环的黑脸汉子正在拈弓搭箭。

“嗖!”又一箭飞出。

契丹骑兵再度落马。

“草!”西方邺忍不住骂了一声,土团乡夫也这么猛,这他妈是谁啊?

岳三郎射出了第三箭,没中。

他懊恼地摇了摇头。今天没风,干扰准确度的因素很少,居然射偏了。

“贼人冲过来啦!”一名土团大叫道。

西方邺额头青筋直露。临阵之时,大呼小叫,懂不懂规矩?这一批土团太难带了。

不过敌人确实冲了过来。

“呜——”角声响起。

拈弓搭箭的州兵土团们下意识松开了弓弦。角声起,箭飞出,他们几乎已经形成条件反射了,每年的操演真不是白练的。

密集的箭矢向北飞出,也不知瞄没瞄,反正就是覆盖射击了,正面冲杀的契丹骑兵一下子躺下了数十骑,剩下的立刻散开,兜马远去。

“松开!手松开!”西方邺跳下马车,拿刀鞘打了打几个因为高度紧张而肌肉僵硬,定在那里的土团。

“一回生二回熟,头一次都紧张,习惯了就好。”

“那么绵软的骑弓,如何比得上步弓?放心,他们使出吃奶的劲,也射不到咱们,只能被咱们射。”

“马儿其实非常聪明。看见车障会停步,看见长矛会躲,任你骑士如何驱使,也不肯前进一步。咱们车阵在这里,契丹人除非下马,不然过不来。”

西方邺的大嗓门响彻整个车阵,极大缓解了土团们焦虑、紧张的情绪。

战阵之时,像他这种勇武之人的鼓励非常关键,有大哥带,你能超水平发挥,没大哥带,十成本事用不出三成,差别是巨大的。

耶律全忠愣愣地看着手里的步弓。

他看得很清楚,方才有一骑被他射落马下。

我射的应该是奚人,不是契丹人。耶律全忠仰头望天,无语凝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