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四朵雪花(十六)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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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香留以灵魂状态可以自由靠近,但她没有力量,无法触碰任何人,十五名歹徒分别坐在车子最前面、中间以及最后,牢牢地看守着每一个人,不许她们彼此交谈,甚至不许她们往窗外望。
了了可以轻而易举地要了这些人的命,但她不想被当作怪物看待,浩瀚再三叮嘱过她,不可以跟人说自己的过去,不可以展现“超能力”,否则很可能被抓起来切片研究,这时史教官得到了大教官的消息,领导们一致决定同学们的生命最重要,所以答应了歹徒们的要求。
但歹徒们很快提出了新的要求,那就是要教官们找一名女学生将武器与现金送过去,其它人依旧不许靠近。
看样子,他们在往山里逃之前,已经摸清楚了东图军校的基本情况,所以才能如此精准地拦截住一辆军车,甚至于他们知道学校里还有学生在,而让女学生送东西再安全不过。
“……再不快点做决定,我们就要动手了!十分钟杀一个,可不是跟你开玩笑!”
说着,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随后是极其压抑的哭声,一个男人粗哑地骂道:“哭什么哭,再哭老子把你舌头割了扔出去喂狗!——听见了吧你们?赶紧让女学生把钱跟子弹都送来,不然有这些大学生好果子吃!”
了了一把抢过史教官的通讯器:“让我去。”
对方人多势众,一时半会,还真没有比了了更好的人选。
武器跟现金正在筹备,了了取下帽子,把上衣脱掉,裤腿也向上挽了一边,整个人看起来锐气大减,像个有点胆大,但又胆没多大的普通女孩。
大教官再三叮咛她万事小心,了了点点头,推着推车,在歹徒的示意与指挥下慢慢靠近。
她先是翻出裤子口袋,展示自己身无长物,随后才被要求走近,为了防止有狙击手,歹徒们命令了了先将武器搬上车,了了一一照做。
车上的学生们大气不敢喘一下,了了做事很麻利,也不说话,站在最前面的那个歹徒竟还对她起了色心,在她拎上第一箱现金时,狗胆包天地伸手想摸她的脸。
“你把箱子打开,把钱拿出来,让我们验验。”
这群人心思缜密,极其多疑,了了躲开那人的手后,打开手提箱,里头码着整整齐齐的现钞,其中一个男人小声说:“老大,这些学生咋办?还真都带走?”
另一人则说:“这不是有家伙了吗?要我说,一不做二不休,全扫了!”
“那几个女的留着,我还没玩过大学生呢,不知道带不带劲。”
“就是,男的杀了就杀了,女的留着玩完了还能卖钱呢,还有人嫌钱少?”
他们的谈论毫不顾忌车里的学生,大家尽皆吓得面色惨白,了了则在拎第二箱钱时,“不小心”摔了一跤,装钱的箱子飞了出去,几个歹徒看了,慌忙伸手来接,谁知下一秒,整间车子竟爆发出浓浓白雾,将里头的外头的通通掩盖,与此同时,了了一脚踹上车门!
学生们害怕到大叫,其中夹杂着歹徒们死亡前的恐惧,了了拔出绑在小腿上的刀,她与人类不同,能够清晰看见每一个人的面孔,眨眼间,歹徒倒了一地,而爬满车身的冰霜也瞬间褪去,当学生们从恐惧中睁开眼睛,只看见十五名歹徒全部倒在地上,那把锋利的小刀在了了指间转出刀影,重新入鞘。
车窗突然被遮住什么都看不清,还有夹杂其中的各种叫声,埋伏于四周的军人与警察尽数冲了出来,但车门打开的一刹那,一切就都已经结束了。
了了目不斜视地走下车,她说:“留了两个没拿武器的活口。”
众人目瞪口呆,史教官结结巴巴地问:“刚、刚才发生了什、什么?”
“……我在储藏室拿了一罐干冰,不用赔吧?”
学生们劫后余生,看见教官早已激动不已,纷纷大哭出声,还以为自己要死了!
汪香留开心地围绕着了了上下飞舞:“这样就不会有人再出事了,真好!”
这桩未来的大案,便被了了扼杀于摇篮之中,不过她的清净时间并不长,事后警方重新勘察现场,发现事情的确如了了所说,虽然有些稀奇,令人不敢相信,但事实确实如此。
大教官心有余悸,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敢的,但凡其中出现一点差错,就很有可能造成无辜学生伤亡,她这胆子未免也太大了!
了了自己知道不会出差池,可别人不知道,大家只知道她能在看不清人的环境里精准记住每个歹徒的位置,并且轻松将其制服,实在是太厉害了,所以那些已经失去练武兴趣的女生,竟又有不少重新早起来了演练场。
无论过程如何,结果是美好的,了了立了大功,校方非常想要她留下参军,但了了没有这方面的意愿,她无法接受任何人的命令,军队的生活不适合她。
这次事件过后,东图军校再也没有发生过类似事件,一年军训时间结束后,了了轻松摘得优秀标兵与最佳学员称号,并成为了这一届军训中,令所有人至死难忘的存在。
这一年里,了了没有回过通头村,也没有跟任何人有书信来往,返校后她拿到了浩瀚寄来的十二封信,这人每个月寄一封,哪怕没收到回信也不曾中止,她在信上说姐妹三人过得很好,出乎意料的是,星河比岚风还会读书,现在她已经攒够了钱,就等十八周岁把户口迁出来。
了了在军校不走,汪香留就也走不了多远,再美的景色,天天盯着看一年也腻了,更何况东图周围一片光秃秃,一年四季都荒凉无比。
参与过一年军训的学生可以在正式课程开始之前选修一门专业,在浩瀚的建议下,了了选择的是法律专业,第二专业则选了经济学,她想要更了解这个世界,并弄明白它的规则。
汪香留这才知道,什么叫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这两个专业所需要花费的时间已经够多了,了了居然还能腾出空去外语系旁听!
问就是浩瀚在信里提及过外语的重要性,了了抽得出时间,也有足够的精力。
但在外语学院听的第一节课,就发生了令了了与汪香留都没有想到的事。
负责教授这门课程的老师不是别人,正是陶晴好!
她穿着得体的黑色职业套装,戴着一副金框眼镜,气质优雅温和,头发在脑后盘成髻,讲课生动内容丰富,学生们掌声如雷,汪香留一直傻呆呆看着,自八岁后陶晴好离开通头村,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她。
光鲜亮丽,满腹经纶,受尽学生们的爱戴,好像在她的人生里,已经把属于汪香留的存在彻底忘记了。
了了原以为汪香留会委屈或是愤怒,没想到她就傻愣愣盯着陶晴好看,不说话也不生气,那种眼神很奇怪,如果硬要了了形容,汪香留像是在看一个最熟悉的陌生人。
陶晴好一边讲课一边板书,她总是能轻易调动学生们的情绪,永远不担心冷场,更不会有人走神,汪香留喃喃着说:“……原来是这样。”
了了看她,她却没察觉,“原来她没有我,能过得更好,但我没有她,却一蹶不振了。”
“那位同学,那位穿白色上衣,坐在最后一排角落的女同学?你来回答这个问题,可以吗?”
学生们回头去找这个被点名的人,了了才发现是自己,可能是她刚才注意汪香留所以走神,被陶晴好注意到了,陶晴好并没生气,而是笑着问她:“你觉得鲁伯特尤金算不算是一位很伟大的诗人呢?”
她主讲外国文学,刚才便是在讲被誉为十九世纪最伟大的西方浪漫主义诗人鲁伯特尤金,这位大诗人传世名篇无数,但争议也不少。
其中争的最热烈的,便是他是否有“枪手”代笔,而且这位枪手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妻子琳达尤金。因为鲁伯特在二十八岁结婚之前,在诗坛始终默默无闻,他最伟大的作品,都是在与第一任妻子结婚后所作,而当两人离婚,鲁伯特另寻新欢后,就再也没有写出类似的作品了,那时他已经六十五岁,第二任妻子却年仅二十四,自那之后,鲁伯特宣布封笔。
琳达尤金一生未曾对自己的过去有过只言片语,她沉默地像鲁伯特的影子,大概二十年前,琳达的孙女翻出了她的手稿与日记,这才将最伟大的浪漫主义诗人之争推上风口浪尖。
究竟鲁伯特的作品是自己所写,还是琳达所作,迄今为止,未有定论。
而了了回答说:“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