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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从来了前进大队后, 连知青点都没去过。不管是跟以前的老知青,还是和她同一批来的那个男知青,都是一点交道没打, 自然不知道同行那个男知青说了她多少坏话。

尤其是等玲珑成了拖拉机手后, 可给这个叫庄依文的男知青忌恨坏了, 都是一起下乡的,凭什么让赵立冬当拖拉机手, 他比她差哪儿了?他庄依文也是高中学历,懂得不比赵立冬多?

就春耕这段时间赵立冬赚得工分跟工资,半年不下地都够吃, 庄依文却还要在知青点学习如何翻地如何种菜, 因为新知青下乡头一年口粮有国家发,从次年开始就要靠自己,所以哪怕粮食够吃, 没有菜也不行。

大家的粮食都是定量的,你多吃一口就有人少吃一口,所以想占便宜是不行的。

庄依文不会做饭, 只能把自己的口粮跟大家一起合并,然后吃大锅饭。

反正赵立冬从来不来知青点, 庄依文就添油加醋地说她坏话,暗示她能当上拖拉机手是走了后门,反正不是靠她自己的本事。

加上庄依文, 前进大队知青点一共是住了十一个知青, 要是赵立冬也住这, 那正好六女六男, 女男知青平时分开吃饭,大家都下乡很久了, 早认清楚了现实,虽然也羡慕赵立冬,但赵立冬上工时大家都看着的,人家确实是有能力。

至于不来知青点什么的又不犯法,平时路上见面还会点点头示意,偏偏一提到赵立冬,庄依文就要嘴人家两句,话里话外都在暗示赵立冬当这个拖拉机手不合规定,想撺掇人去举报。

谁会傻到咬他的饵啊。

因此庄依文在知青点的人际关系不算太好,他看着文质彬彬,却很小心眼,又爱计较,谁要是说他,他就说自己爹在海市当领导,要不是自己坚持下乡做贡献,早回城了云云。

实际上庄依文的爹当了官是不假,但本身并没有什么能力,全靠举报了自己的老领导才被提拔,一家人跟着鸡犬升天,这回庄依文根本不是自愿下乡的,而是他爹那个老领导因为自身技术,又结交了厉害的人脉,直接被调回来了,这一回来能放过以前陷害自己的人吗?

庄依文不想下乡也得下乡,他现在是马屎表面光,里头一包糠,他爹都自身难保了,还拉他回城呢。

“你能不能别说了。”

干了一天的活回来,知青们搬了两张桌子的知青点的院子里,女知青一张男知青一张,大家都好好吃着饭呢,庄依文非要提杨柳大队那个疯了的拖拉机手,还硬是要把杨三成跟赵立冬扯上点关系。

出于礼貌,再加上跟赵立冬不熟,知青们默默地听着没吭声,但庄依文越说越过火,甚至说出赵立冬是个扫把星不然怎么她一来两个拖拉机手都被捋了这种话。

一个穿着藏蓝色褂子的女知青受不了了,她真的很讨厌这个庄知青,本来知青点的大家过得虽然不算好,但彼此之间还算友善,可这庄知青一来,那是成天上蹿下跳的找事,完全是个长舌夫,特别爱说人不是。

她把筷子往桌上一拍:“你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你都看见了?那你举报去啊,光在这里跟我们说有什么用?”

庄依文是个典型欺软怕硬的人,别人一怼上他就闭了嘴,等吃完饭散伙,同屋的女知青就轻轻推了她一把:“你说你招他干嘛,信不信他明天就说你坏话?”

藏蓝色褂子的女知青翻了个白眼:“说得好像他没说过一样,之前我不帮他烧火他就看我不顺眼了。”

另一个收了衣服回屋的女知青无语道:“就是说啊,这个庄知青真的,我们又不是他妈,自己不会洗衣服做饭不能学啊,搞得好像谁天生就会一样。”

庄依文在家不事生产,下乡后也一样,烧火煮饭洗衣服样样不会,别人不会还知道学,他倒好,只想找人帮他干。

脸皮薄的知青们有的帮他洗了衣服有的帮他打扫了床铺,帮他干完活他还嫌人干得不好呢。

听其它男知青说,庄依文都把自己带来的好吃的锁到了小箱子里,平时也不见他吃,有一回同屋的一个男知青大晚上以为听见老鼠啃东西,爬起来一看才发现是庄依文躲在被窝里吃桃酥……

所以哪怕庄依文天天穿白衬衫黑裤子拿着书装文学青年,同院的女知青们也是看见他就躲,生怕被他盯上拜托帮忙。

隔了没几天,藏蓝色褂子的女知青上工时碰见了背着背篓的玲珑,她想了想,还是叫住对方,委婉地讲了庄依文的事。

乡下地方,流言蜚语能逼死人。

话说了一半,就见玲珑背后的背篓里有什么东西在动,背篓盖子更是被顶了起来,露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居然是个小孩。

玲珑在家待着无聊,她不爱干农活,就拿了背篓锄头还有自制的弩想上山,顺便还把了了给带上了。

“……赵立冬同志,你要上山啊?”女知青问,“那你可千万别走太远,听人说山上有熊有狼的,很危险,平时村里人都不怎么进山的。”

玲珑点头:“我知道。”

两人不熟,能说的话不多,但玲珑今天是一定要往深山里走的。

为了防止有村民误入危险地带,各大队联合在山上拉了线,只要不超过范围就还算安全。山上的东西属于公家,平时捡点菌子挖点野菜什么的没人说,要是逮着了野鸡野兔,悄咪咪藏起来吃,也不会有人特意去举报,但不能摆在明面上。

了了坐在背篓里往外看,只见山脚下的村庄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在地里忙碌的人们也变得和蚂蚁一样,都看不清楚了。

山上的温度明显比山下低一些,玲珑把背篓往地上一放,小锄头朝了了手里一塞:“挖菌子去。”

她自己则越过警戒线,拿着弩往里走。

野鸡野兔什么的玲珑还看不上,她往深山里走了约莫半个多钟头,终于的一棵树下发现了一坨排泄物,从四周灌木丛被压倒的痕迹,还有树干上残留的蹄印来看,山里果然有野猪。

早上出发前,清欢做了能够引诱野猪的诱饵,用油纸包着,里头不知放了什么材料,味道相当诱人。

玲珑一手执弩,单手上了树,耐心十足地等待着。

微风吹拂过林间,她竟能坐在树上一动不动,气息仿佛与森林融为一体,连路过的飞鸟都不曾察觉到她的存在。

不知等了多久,灌木丛中终于有了动静,来了!

带着野性与嗜血的兴奋充斥于狩猎者的眼眸之中,开春了,野猪又将自己吃得膘肥体壮,它似乎正是被树下的诱饵引诱而来,一到地方,竟迫不及待地低头狂啃,完全没有注意到隐匿于林间的冰冷寒光。

一支弩箭破空而来,径直刺中野猪的一只眼睛,吞了诱饵的野猪想要发狂,身体却摇摇晃晃十分沉重,紧接着又是一箭,这一次正中它的咽喉,凭借着求生本能,野猪反复来回的冲撞,玲珑坐的这棵树因而簌簌发抖,落下不少枝叶,但她始终不动如山,冷眼看着野猪做最后的挣扎。

直到确认野猪已死亡,玲珑才从树上跳下,她用扎在腰间的绳子将野猪捆了起来,然后颇为苦恼。

这头野猪少说有个三百斤,她现在的力气跟普通人一样,扛是不可能扛动的。

于是她重新攀上大树,折断了几根较为粗壮的树干,再用藤蔓和较为细软的枝条编成绳子,做成一副格外简易的担架,再把野猪弄上去,这可比徒手拽轻松多了。

等她回到约定地点,了了早挖了满满一筐菌子,还不知从哪儿找到了一丛野生木耳。

来时尚且能坐在背篓里,回去就没这好事儿了。

一大一小下山时必定经过村里的地,回家又要穿过大路,野猪藏是肯定藏不住的,被分在最外围这片地上干活的正好是知青们,其中就有那个穿藏蓝褂子的女知青,玲珑朝她吹了声口哨。

对方一抬头,见是玲珑,刚准备打招呼就看见了她背后担架上的大野猪,惊得眼珠子差点儿瞪出来:“妈呀!这、这是野猪吗!”

她下乡不算太久,满打满算也才一年整,之前老听村里人说春天有时候野猪会下山来啃庄稼,但从没亲眼见过,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玲珑停下脚步,隔得老远喊道:“来帮忙!”

她可不想再拉这头死猪了,累得要命,手心被绳子磨得通红。

离得近的女知青们纷纷上了田垄,几个人接过玲珑手里的绳子,一使劲才发现这野猪不仅是看起来沉,拉起来更沉,真不知道赵立冬同志是怎么一个人弄下山来的。

这时大队其它人也都凑了过来,大家围着野猪一阵惊奇,耿大队长正在地头抽烟呢,蓦然有人狂奔到他身边:“大、大、大队长!知青……知青!!”

大队长一听,一个头两个大,知青,又是知青,这群城里娃是不是又惹麻烦了?!

“赵知青从山上打了头野猪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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