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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老大在心里疯狂尖叫,他现在恨死耿老头了,王白菜不一定知道是耿老头撺掇的,但她肯定知道他往王家去了,万一她要杀他怎么办?听说王老头是吃多了肉,肚子吃撑了呕吐时把自己呛死的,王金贵则是活活淹死的,自己不会也呛死或者是淹死吧?

他这段时间非常倒霉,老二老四也是,不是摔断腿就是被狗咬,好端端在炕上躺着炕都能塌了然后脑袋砸土块上摔出一大包,爹老哼唧说是王白菜命硬,不会、不会是真的吧!

耿老大以前没把耿老头的说法当回事,因为他知道耿老头就是想把三房赶走,好霸占老三的抚恤金还有屋子,耿老大也想要,所以他跟着爹摇旗呐喊说王白菜命硬克夫。

但如果这是真的呢,王白菜是真命硬呢!

老三可是活生生给她克死了啊!爹也被克的下不来床,还让耗子把鼻子给咬了,他、老二、老四更是灾祸不断!

这王白菜是不是专门克他们老耿家的男人啊!

清欢似乎知道耿老大躲在窗户后面偷看自己,她目光如炬,冲这边露出笑容,耿老大心一抽,慌忙后退,结果脚下不知哪来一颗小石头,心慌意乱的他一脚踩上去没能站稳,直接往后摔去,好在他运气不错,有人给他当了肉垫——

耿老头被长男一个大屁股压到肚子上,感觉苦胆都破了,他一吃疼,咬紧牙关,上下两排牙齿一合并,舌头顿时遭了罪。

“啊!!!!”

了了抬眼朝大房的屋子看过去,对这些此起彼伏的惨叫已经习以为常,老耿家人挺适合去唱花腔男高音的,不开玩笑,他们的尖叫回回调子都不一样。

搬走!必须搬走!马上搬走!

再留下来就真的要被克死了!

耿老大吓得差点神志不清,王家人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耿老大真怕自己再在这住下去,王白菜哪怕不害他,他自己也要因为这些大大小小的倒霉事死无葬身之地了!

当天晚上,耿老大还在盘算着自己要是搬走,这屋子该咋办。

留给王白菜?那不行,他不能让那女人占了这个便宜,卖出去?可卖给谁呢?万一王白菜因此怀恨在心来报复他咋办?要是搬走,他得搬个离现在家最远的位置,离得越远越好!

一声夜枭的叫忽地响起,耿老大吓得一激灵,他是面朝墙睡的,今晚月光很亮,他能看到有什么东西的影子正好映在墙面上缓缓升起……

耿老大拼命伸手推他媳妇,可媳妇一点反应没有,他又叫孩子的名字,通通没有回应。

耿老大猛地闭上眼,拉过被子蒙住头,想要掩耳盗铃假装无事发生,但不知为何身上一疼,疼得他不得不掀开被子露出脑袋大口喘气,然后发现那个恐怖的人影还这么吊在墙面上!

肯定不是人,肯定不是!人哪有能这么飘来飘去的!

耿老大从没这么期盼过天亮的到来,天一亮他就搬走,他发誓!天一亮他就搬!

一整夜没敢睡,把脑袋埋在被子里的耿老大次日一早顶了一对超大的黑眼圈,那鬼影一夜没走,仿佛在等他出去,耿老大哪里敢,他连看都不敢看,就这么硬生生藏到了天亮。

他都想好了,他可以先搬到村西头的老屋子去,那是耿老头娘爹以前的屋子,耿老头后来是自己重新盖的房,老两口去了后屋子就空了,茅草屋,破得没法住人,四面墙都只剩一面,还不如牛棚呢。

但耿老大手头有钱,他稍微花几块钱找人盖个屋顶再用泥巴糊面墙就行,先住了再说,总好过留下来被克死!

耿老大疑心那鬼影是牺牲了的老三,他心想老三要是真变成了鬼,那也该找爹算账,是爹要赶王白菜娘俩走的,找他算个什么事儿!

可转念一想,耿老头当时分给了自家,说不定昨晚老三的鬼魂就是来找爹的!那自己要是搬走,老三的鬼魂万一跟着去了咋办!

所以耿老大谁都没说,先支使媳妇收拾东西,然后带上娃,直接跑了,反正现在又没大队长,没人管他去哪住!

耿老头是亲眼看见长男一家走的,全程没人管他,还是耿老二最先发现大哥一家不在,喊半天没人搭理,正要进右大屋看看怎么个事儿,耿老四从外头回来了,脸色难看地告诉他说,大哥一家搬去老屋住了!

耿老二觉得耿老大脑子坏了,老屋那能住人吗?放着这么好的屋子不要去老屋?

兄弟俩四目一对,不约而同地想要占了耿老大的屋,于是就有点互不相让,险些打起来。

可他俩谁都不想管耿老头,一合计,两人想把耿老头送去耿老大那,但耿老大先一步预判了他俩弟弟的行为,简单安置好后就回来了,大声嚷嚷着说这屋子他不要了,所以谁要这屋谁给爹养老。

耿老二耿老四就逼他把当时多分的钱拿出来,耿老大当然不愿意,三兄弟反目成仇,众目睽睽下打得那叫一个不可开交,由于耿老大一打二力有不逮,昨天刚摔一大包的后脑勺再次遭遇重创,这回是撞门槛上了,撞得那叫一个头破血流!

见了血可就出了大事,偏偏村里唯一懂点医术的王白菜还不在——她骑着自行车带娃去接人了。

耿老二耿老四怕担责任转身就跑,直接耽误了耿老大的急救,等大队里人用牛车把人送去医院,人已经凉了。

这下可好,耿老二耿老四不用再为右大屋属于谁而大打出手了,他们可以去住免费的房吃免费牢饭了。

等清欢把玲珑接回来,整个耿家已经一片哭声,耿老头在知道老二老四失手把老大打死之后,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接晕了,他在屋里又没人管,等被人发现,整个身子都麻了,也说不出话,眼歪嘴斜的,清欢看过之后遗憾地表示治不好。

玲珑惊奇道:“我这才走几天,你直接给团灭了啊!”

清欢纠正道:“只是巧合。”

要不是清欢现在在大队颇有威望,有本事的赵立冬同志又跟她交好,就凭王家耿家这事儿,她命硬这事儿就得给坐实了,而且她岂止是克夫啊!耿振业当时在千里之外当兵都能让她克死,家里离她近的那不就更得倒霉了吗!

明面上没人敢说,私底下叽叽歪歪的不少,有一回知青点的纪斌同志听见了,她说:“要这么说,怎么小丫一点事儿都没有呢,老耿家其她人不也都好好的?而且赵立冬同志不仅没被克,还节节高升呢!”

有明事理的人便赞同道:“什么命硬不硬的,我看都是心术不正遭的报应!”

总而言之,还是明白人多,尤其是之后没过几天,公社就宣布了几个重磅消息,那就是将以前进大队为单位,开办养殖场,还要成立一个淀粉肠加工厂!

而负责养殖场跟加工厂的,正是王白菜同志!

这下可再没人说王白菜克夫了,因为养殖场跟加工厂,不仅给工分还有工资拿,给的还是满工分!

当然也有红眼的人表示质疑,可赵立冬同志跟公社书记都给王白菜撑腰,尤其养殖场的事,赵立冬同志去了一趟省城,带了不少专业书籍回来,但她还有别的工作要做,所以交给了最相熟的王白菜,而淀粉肠加工厂更不必说,没有王白菜的配方谁都做不出来,不让她负责难道让你来负责?

其中最痛苦的人当属前进大队前·大队长耿事成同志,公社的意思是,前进大队是第一个开办养殖场与加工厂的,所以大队事务暂时由公社接管,也就是说,他这个大队长,是真的被捋了!

不仅如此,连养殖场和加工厂也没给耿事成留位置。

耿事成接连好几天没出家门,他不敢出去见人,不敢面对队员们或奇怪或同情或轻视的目光,他爹当了一辈子村长,他从他爹手里接了这个村长的位置,后来成了大队长,可现在他啥也不是了!

耿事成的自行车、钢笔、搪瓷缸子,这些从前让他心爱的东西,现在再也不能唤起他的骄傲了。

刘芬芳也非常吃惊。

她没想到王白菜被委以重任,而自己居然事先一点风声都没听说,但刘玉香却知道!

对着妹妹刘芬芳就没那么多顾忌,她感觉自己一番真心被辜负,可刘玉香却说:“姐,那清欢妹子要是告诉你,你能忍住不跟姐夫说不?”

刘芬芳:……

她肯定忍不住。

要是消息还没宣布耿事成就知道,他肯定不服气,说不定还要去公社理论。

刘玉香说:“那不就是了,而且我也不是什么早就知道,是清欢妹子跟我说让我到时候来干活,我才晓得要继续做淀粉肠的。”

刘芬芳心里什么滋味暂且不论,公社书记是真的大惊又大喜,他做梦也想不到,赵立冬同志能耐到这个地步,竟直接带回来了一千五百斤的订单,而且只是试水!也就是说,如果这次合作愉快,以后还能继续!

“省城人口多,消费需求也高,这点根本算不上什么。”玲珑说:“开办养殖场是很有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