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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以想象,一个将军也能说出这么温和的话来。

“有劳将军了。”

“那末将便进来了。”

“将军请进。”

周延年端着托盘轻声推门而入,目不斜视地置于案上,忽地一顿,拘谨问道,“姑娘可能起身?”

小七含笑点头。

大概能吧,自醒来后她还没有试过。

他大概从进了门的那一刻就开始后悔了,“末将叫那婢子进来侍奉。”

小七道,“不必了,我有事想问将军。”

“姑娘但说无妨。”

“我来这里有多久了?”

周延年道,“两日。”

小七又问,“将军可见过一个人?”

“姑娘说的是什么人?”

“一个穿着青袍,总戴着斗笠的人。”

“不曾见过。”

“我想去找他。”

“姑娘为何找他?”

“他是很重要的人。”

一个救过她,也陪伴过她的人。

一个让她从向死到向生的人。

周延年小心道,“姑娘伤势很重,医官嘱咐一定要好好将养。”

“将军,我要去找他。”

“那姑娘说说,他有可能在哪儿,末将先差人去找。若实在找不到,姑娘养得好一些了,再亲自去,可好?”

这的确是个好法子。

都是许瞻身边的护卫将军,周延年与裴孝廉完全是不一样的人。

裴孝廉也许是个恶人,但周延年的的确确是个好人。

小七怃然,“就在雪山谷底,你们第一次看见我的地方。”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他的青袍上有很多血,也许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但有剑,也有飞刀,也许能认出他来。”

周延年应了,转身便要出门,但小七又叫住了他,“将军,要快些。”

她眼眶一湿,“去得晚了,也许连尸骨都找不到了。”

周延年面色动容,抱拳应了一声,临出门前却又回头说道,“姑娘昏迷了两日,公子便在此处守了两日,不曾合眼。”

原来如此,难怪方才那人起身时竟站不稳。

“公子的心,姑娘也许不知,但末将是知道的。”

周延年说完话便阖上门走了。

不久果然听见有人驱马奔出了驿站。

可周延年又知道什么?

他什么也不知道。

他知道暴室那三月她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他不知道。

小七心绪恍惚。

她与公子之间的事,只有她与公子知道。

旁人不知全貌,又怎会真的懂得“公子的心”?

她也不懂公子的心,但知道自己曾经不过是公子的一块肉。

她在这山脚的驿站待了小半个月,眼见着驿站的树颜色渐深,叶子全都脱落了个干净,去寻找谢玉的人马一拨又一拨,却从未有人带回过半点好消息。

但兰台里的人每夜都来,一日也不曾间断过。

初时只待一两个时辰,后来一待便是大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