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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眸中看不见一丝怜惜,眉眼之间反倒是不屑于掩饰的冷漠、鄙夷、嫌恶,如千百把利刃般一下下地刺了过来。

小七心里咯噔一声,他的目光停留在那枚云纹玉环上,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

她竟忘记了。

忘记了大表哥在逃亡路上又送了她一枚云纹玉环。

云纹玉环一共两枚,一枚被摔碎了由赤金镶嵌,一枚完好的总悬在沈宴初腰间。

许瞻亦是见过的。

如今这枚完好的玉环就挂在她的胸脯之间,说也说不清楚,辩也辩不明白。

他手里的狼毫笔尖在她胸脯上下随手扫着,亦在那枚云纹玉环上扫着,那浓黑的松腴(指松烟墨)在她苍白的肌肤上留下难看的痕迹。

他有些出神,“你竟为他做到这般地步。”

但声音依旧是平和的,“原来如此。”

小七心中酸涩郁结,她深深地埋下头去。

她心里切切地祈祷,祈祷这一夜就这么过去吧,她要裹好衣袍,拉高领口,她要去外头过完这剩下的一夜。

冻死也好,怎样都好,总好过在这里。

那支狼毫笔也没有再乱扫下去,他很快就弃了笔,与她靠近了几分,那俊美无俦的脸庞微微俯来。

上一回他这样做,是给了她一个悠长的、温柔缱绻的吻。

但这一回他并没有碰她,与她隔着寸余的距离,他笑着说,“小七,你不干净了。”

小七眼底蓄泪,不敢抬头。

她不敢说自己是干净的。

沈宴初曾在栖霞客舍吻过她的脖颈,即便后来再不曾碰过她,那在许瞻看来,也是不干净的。

便是眼下就干净了吗?眼下她袒胸露乳,被他用松腴扫得乱七八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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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眼尾泛起了薄薄的红,夹着一声几不可闻的叹,“你身上有了别人的味道。”

小七恍然一怔。

他说的并没有错。

她戴着沈宴初的玉环,披着谢玉的袍子,千真万确是有了别人的味道。

公子许瞻是一个有洁癖的人,姚小七该是什么味道的,他记得清清楚楚,分毫不差。

有一回青瓦楼遇刺,他俯身靠在了她的肩头。胡渣扎在颈间微微酥痒,那时他问,“小七,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那时他抬手抱住了她,他说,“是雪松。”

因而在他看来,小七就应该与他是一样的味道,也只能与他是一样的味道。

都该是雪松的味道。

大抵是太冷了吧,身上一直在微微发着抖,她想拉起衣袍来取暖,但那人用笔管抵住了她的手,她低低喃道,“公子......奴......”

她想说,“奴很冷。”

但她没有机会说完。

那人说,“寻你的人说,你与魏公子同住一室。孤男寡女的,干什么了?”

隐忍已久的眼泪咕噜一下滚了下来,小七抬起头来大着胆子辩白,“魏公子是君子,奴也不是那样的人。”

她不敢叫大表哥,也不能称名讳,因而她提的是魏公子。

但大抵叫什么都没用了,那人笑了一声,笔顶在她胸脯上信手拨弄,“你是怎样的人?”

小七心口一窒,顿然明白了那人话里的深意,一时心如刀割,悲不自胜。

她是怎样的人?

一个曾在他身下辗转承欢摇尾乞怜的人。

她曾在他身下俯首就擒。

便是此时,

那人洞穿了一切,因而笑得凉薄。

他说,“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