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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他也释怀了吧。

从前他连大表哥的名字都听不得,如今竟肯说这样的话,竟肯送她去魏国的车驾,肯让她跟着大表哥走。

他待她到底是好的。

小七心如刀割,人却似定在了未央台的羊毛毯上,一句话没有说,也一动也没有动。

那人转身往她的衣柜去了,初来兰台时她只不过是一身破破烂烂的脏袍子,如今立在墙壁那两排高高的漆花衣柜里,满满当当的全都是公子给她的华袍。

他眼光甚好,给她的也都是他心里喜欢的。

而今他取了一件银色的长袍,那银色的袍袖上绣着一只展翅的白鹤,她从前是没有穿过的,但记得他似乎有一件玄色的大氅,那大氅上也绣着一样的白鹤。

人就立在她身前,银白的袍子也就那么搭在他的臂上,他却迟迟没有给她。

“从前的事,你大抵已想起了许多,但若有一日,你什么都想了起来,但愿你还能记得我.......记得我有一丁点儿的好。”

公子待她的好,她心里知道。待她的不好,她也没有忘。但到底好与不好,再也说不清了。

他的鼻音比方才重了许多,难道他也落泪了吗?

母亲染疾姊妹伤娠时他没有哭。夫妻离心挚友背弃时他也没有哭。

众叛亲离背腹受敌时他没有哭,势单力孤兵微将寡时他也没有哭。

那么强硬骄傲的人,他好似也只在她面前掉过泪。

就在几日前,他还一声声地恳求她不要再走,而今竟肯放她。

身上一暖,那人把袍子披上了她的肩头。

小七忍不住抬眉望他,见那人怅然垂眸,眼眶红着,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滚了下来。

小七心中悲鸣,公子啊!

公子。

蓦地一紧,那人已将她抱紧在怀。

他的眼泪一滴滴地打在她的脊背,他抱得多紧呐,这一刻就好似要把她紧紧地按进他的胸腔里,就好似要把她一寸寸地揉进他的骨子。

蓦地想起有人问她,“小七,你可知道抓心挠肺的滋味儿?”

她知道。

她知道啊。

不愿留在兰台,却也不忍丢下公子。

若仍旧留在兰台,她仍会惦记着高门之外。若果真走了,却也放心不下兰台。

他这周遭呐,周遭尽是明枪暗箭,刀头剑首。四下也皆是虎豹豺狼,尔虞我诈。她若不在一旁看着、守着、护持着,他一个人该怎么办呢?

公子亦是抓着她的心,挠着她的肺呐!

那双修长有力的手紧紧扣住了她的脊背,叫她的胸脯紧紧贴上了他的胸膛,他们好似合二为一,而这样的时刻,从前早就有过无数次了。

小七兀自失神,那人却已放开了她,冲她笑道,“小七,你自由了。”

自由啊!

他许了她自由,便是承认了从前的禁锢。

她抬眸望他,他不似作假。

她喃喃问道,“我自由了吗?”

那人亦是喃喃地答,“你自由了。”

哦,她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