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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军没日没夜地赶路,扎寨休息的时候不算太多,因而小七与公子说话的时候,也实在少得可怜。

大多是在下寨安营时候,进帐侍奉那人进膳,这才勉勉强强地说上几句。

有时那人问,“还吃得消吗?”

小七在魏营三年吃过许多苦头,便是这两年在兰台也备尝艰辛,因而行军的苦,实在不算什么。

她便点头。

到底原都不是话多的人,她不说话,那人便也不再说下去了。

有时那人问,“你一个人的时候,会想什么?”

会想很多啊,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想。

常常令她翻肠搅肚,不能安宁。

但心里想那么多,却不愿叫他知道一点儿,免得他听去了,他再胡思乱想,因而往往只回一句,“什么都没有想。”

那人便问,“会想家吗?”

小七浅笑点头。

会想家。

在异国他乡飘泊了两年,怎么会不想家呢?

如今没有家,想的便都是从前的家。

悬悬在念,忧心如酲。

常常令她回肠伤气,不能安枕。

他们之间的谈话,往往也就是这么一句两句的。

说完了,小七也就走了。

偶尔她也会问一句,问他,“公子的伤,好些了吗?”

她问出这样的话来,那人大抵从也不曾想过,因而手中的银箸顿了片刻,亦是笑道,“好了。”

没有血色的一张脸,竟就好了吗?

她是不信的。

有一回在行军路上看见木山药,木山药是好东西啊,能清热解毒,消炎止痛,她拔了几棵,煮了一壶清口粗茶。她做的东西,裴孝廉没有不眼馋的,就连这苦苦的木山药茶都要向她讨了喝。

小七不给,告诉他,“这是给公子的。”

裴孝廉闻言不以为意,“公子不爱喝苦的!我知道!”

是罢。

心里苦的人,也许该吃甜的,就像那甜甜的喜饼一样,吃了甜的,心里就不觉得苦了。

唯一一次话多的,是大军到了历山的时候。

听说到了历山再有一两日的脚程就到平陵了,因而这一带虽不在前线,但亦是兵荒马乱,流民遍野。因了战事吃紧,来往报信的探马也越发的多了起来。

夜里就在历山扎营,待议事的军师们都走了,小七照旧进中军大帐收拾案几。

案上东西多,有舆图,军报,还有一小卷细帛,但她是瓜田李下,一向注意自己的举止,从来不主动窥看那人的军报。

但这一回,那人却把那卷细帛给了她,“看看吧。”

小七并不抬头,兀自忙活着,“公子的军报,我不该看。”

那人说,“是宫里的事。”

“宫里的事,也不该看。”

总之她不该看,不看便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才好。

她自顾自地收拾,那人默了良久,良久才道,“是家里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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