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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与裴孝廉远远地立着,就那么睁着眼瞧着沈淑人一边哭一边扑进了公子许瞻怀里,睁眼瞧着沈淑人就在公子许瞻怀里哭着,“公子,我快要死了......我想回家......我想回家......”

那娇憨又可怜的声音穿过这漫天的飞雪,仍旧能够听个清楚明白。

小七垂下眸子,轻声对一旁的人说,“裴将军,我住哪座小帐,我有些冷。”

裴孝廉应了一声,引着她从营帐后头绕走,到了小帐之内,便算安顿了下来。

这一日他们夫妇二人何时进得中军大帐,沈淑人又是何时回了她自己的营帐,一概都不知道。

只是永无止境地冷,生着炉子掩紧被子也仍旧止不住地冷。

这一日大营里煮了一锅又一锅的姜汤,为三军将士驱寒取暖。小七饮了姜汤,吃了几口热饭,便偎在炉子旁昏昏睡了过去。

她以为取了汉水,夺了竹山,总要养精蓄锐好好地休整一段日子,然而次日不到天明,燕军又陈师鞠旅,整军待发了。

马嘶旗动,奔腾如潮,踏得尘土飞扬,雪泥四溅。

这一年冬,江南严寒,大雪封路。

燕人生于北地,长于雪中,乃得天时。

燕庄王十七年十一月末,公子许瞻连下江南十二城,誓要杀尽百万兵。

楚人畏寒,冻得拉不开弓,握不住剑,一身的铠甲冰凉,冻得四分五裂。

楚军节节败退,片甲不还。辙乱旗靡,一溃千里。(车辙错乱,战旗倒下,意为军队溃败逃窜)

小七便跟着燕军不断南下,极少有在一处安安稳稳待上三五日的时候。

从前不曾看过的江南,不曾走过的楚地,如今就在脚下,就在粼粼的车轮声中,如今看得清清楚楚了。

裴孝廉说的没有错,打起仗来,哪儿不一样呢。

打起仗来,到处都是死人,山里河里满地都是血,都没有个落脚的地方。

什么青砖瓦巷,什么乌蓬轻舟,全都烧成了破砖烂瓦,整个天下都一样,哪有什么极好的地方。

如今她把江南真真切切地瞧在眼里,江南啊,江南也是烽烟滚滚,白骨累累,江南也是疮痍满目,流民遍野呐。

谢玉口中那春色极好的水乡,而今硝烟弥漫,四下都是废墟焦土。

她心里的人兀自说话,你瞧呀小七,这世间并没有什么地方才是真正的世外桃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