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0章 番外一:公子许瞻(六)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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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
孤星夜寻去,挎剑立马,径入厅堂。
兰台的东西,谁人敢抢。
女人。
君位。
王叔觊觎燕宫由来已久,孤与王叔的恩怨亦早已理不清楚了。
孤五岁随父伐楚,王叔曾设计将孤虏至燕营,孤险些死于楚人剑下。
若不是敌军主帅将孤送回父亲的中军大帐,孤早就客死异地,燕国也必将一败涂地。
孤犹记得那时敌军主帅是楚国的七公子,那是个儒雅的文人,孤虽记不清他的眉眼,但记得他眸光温和。
孤是后来才知道,七公子就是她的父亲。
他的手曾轻抚孤的头颅,孤至今尤记得她父亲的话。
他说,“稚子无辜啊。”
听说楚国败后,七公子回国受刑,后来竟不知所踪,再无人知道他的消息。
狼若不死死咬住狐狸的咽喉,狐狸终究要寻机给狼以致命一击。
王叔啊,那只狐狸。
他又从孤这里讨到了什么便宜,孤的猎犬撕了他的爱女,吞了那孩子半只脚。
他年长孤十岁,自此再不敢小看于孤。
呵。
她真是个倔强的人呐,孤命她上车,她竟不肯。
只自顾自往前走,孤不远不近地跟着。
孤想,不审,不叱,不辱。
再不弃她于闹市,亦再不锁她于危楼。
孤还想娶她。
但她抗拒孤,她死死掐住了孤的手,指甲深陷,掐掉了孤一层皮。
她说,君侯是好人。
她信了那只狡诈的狐狸。
她不信孤,却信一个谋面不过半日的人。
孤的心寸寸滴血。
在她心里,孤暴戾嗜血。
同室操戈,诛自己的父辈兄弟。
动辄征战,屠列国的兵卒百姓。
可孤就只是这样的人么?
孤不知道。
但她真真正正地是站在了孤的对面。
孤最怕的事,就是她不做孤的人,最怕她做孤的敌人。
孤第一次害了怕。
孤将她拽来,按上短案,扣住她的脖颈倾身覆下,去啃噬她的唇舌,去撕扯她的衣袍。
孤要缚住她的双手。
孤要占有她。
孤一心要娶的人,她得是孤的人啊。
但她厌孤至极。
她拼了命去推、去躲、去掐,她策目切齿,她痛斥说,“这世间怎会有公子这样的人!”
孤是怎样的人啊。
她大声地告诉孤,公子是不得人心的人。
孤心如刀刺。
原来孤竟是这样的人。
可有人便够了,要心干什么。
多余。
她跳下了马车。
孤没能抓住她的衣袍。
她厌孤,恶孤,宁死也不肯全了孤。
她说她要干干净净地回去。
在她眼里,沈晏初好,良原君好,只有孤是恶人。
孤不死心,孤问她,小七,你的将来该是怎样的?
她说,奴的将来,该在魏国。
孤,痛心入骨啊。
孤说,你不走,我娶你。
但她。
她背过了身去。
雨打窗棱,声声切切,如万箭穿心。
孤险些掉下泪来。
暮春的雨无尽头地下,孤就在木兰树下守着她,守了数日深夜。
听说她烧了木犊,也不要孤的小狼,但有一夜,她推门出来,就在木纱门外痛哭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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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的心已是千疮百孔。
孤跪坐一旁,将她揽入怀里。
孤问她,“小七,你想要什么呀,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可她没有说话。
她只想走,因而什么也不要。
孤不知如何取悦,因而带她进宫见母亲。
母亲应了孤要好好劝她,母亲说的话,她大抵会听一听。
路上孤送她木梳,朱红的梳子,绘着一朵木兰,孤做了两个日夜,十分喜欢。
孤想为她簪上,但她却本能地躲开。
她说,奴以为公子要打。
是,孤在她眼里是个暴戾嗜血的人。
孤定定望她,木兰梳子捏在掌心,再也送不出去。
孤告诉她,孤亦能为她濯足。
但她并不领情。
这日家宴,母亲借口打发孤与阿蘩阿娅一同去看望父亲,单独留她一人说话。
她们说了许久,孤回去时,见她髻上簪着母亲的凤钗。
孤想,不管从前母亲怎样,但若能留下小七,那她便是世间最好的母亲。
可要离开时,孤听见了母亲的叹息。
母亲只说,可惜。
孤便明白了。
孤曾问她,孤愿意娶,你可愿嫁?
然她不愿。
燕庄王十六年农历五月二十一,扶风满月。
就是这一日,王叔也动手了。
许慎之引她出去时,孤知道不会简单。
但孤握住她的手,选择了信她。
她回厅堂时,扶风的形势已然颠倒逆转。
孤附耳问她,她眼里凝泪。
那些眼泪出卖了她,可她一句实话也没有。
你看,即便孤要娶她,她也仍旧不是孤的人。
她背弃了孤。
孤借故离席,而大门紧阖。
这青天白日,扶风已是天罗地网。
一个个黑衣死士,手中兵刃凛凛。刀刀致命,下得都是死手。
孤拔出青龙剑,依旧将她护在身后。
孤说过,信与不信,都会护她。
孤想,许瞻,你何必怪她。
她才十六,何必怪她。
孤没有怪她,亦不曾将她当作敌人,因而依旧把脊背留给了她,就似猎物将后背留给了猎人。
但她抱住了孤。
她为孤挡了一刀。
那刀从她的发髻中间砍了下去,削断了她的青丝,劈裂了她的木梳,划上了她的脊背。
孤宁愿这一刀砍在自己身上,孤在背水拼杀的间隙想着,许瞻,她心里是有你的。
孤心疼,但也真心欢喜。
孤推开了她,要她去找王叔。
孤知道王叔喜爱她,必不会杀她。
可她磕磕绊绊地冲进那片厮杀的战场,孤不知她要干什么。
孤只知要护住她,只知持剑跟在她身后,短兵相接,白刃见血。
孤想,孤得护好她啊。
信与不信,都要护她。
即便遍体鳞伤,皮破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