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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懵了的不仅仅是太后,还有已经在永寿宫外站了好一阵的祁昭。

在金梧秋可怜巴巴的控诉他‘强取豪夺’时,身旁的卢英看他的目光中明显写着:原来你是这样的陛下!

祁昭气得只得用口型无声辩解:朕没有。

殿中的金梧秋仍在继续稳定发挥:

“都说男子爱娇爱俏,可民女都二十有四了,又是再嫁之身,陛下竟也不放过……真真是羞煞民女了。”

太后、孙氏无言以对,殿外偷听的祁昭更是无地自容。

眼看她戏瘾越来越大,祁昭若再听之任之,还不知要从她嘴里说出多少离谱的话,干脆一掀袍角,泰然进殿。

祁昭突然出现,没把金梧秋吓到,倒把凤座上的太后与孙氏吓着了。

“皇帝怎的……”

太后疑惑,她永寿宫的人都睡着了不成,连皇帝驾到都无人通传。

信国公夫人孙氏慌忙起身行礼:“见过陛下。”

祁昭径直走到歪坐在地上,用帕子掩了半边脸做戏的金梧秋身旁,若有似无的扫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对太后躬身行礼:

“母后。”

行礼过后,才对信国公夫人的方向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然后十分顺手的伸手捞起跪在脚边的金梧秋,一边打量她的衣裙可有脏污,一边问道:

“这是唱的哪出?朕来得不巧了?”

若说先前太后只是怀疑金梧秋魅惑皇帝,那现在可以说是坐实了。

看看皇帝那关切的眼神,他什么时候用这种眼神看过女人?就连当年的谢珺,皇帝看她都是冷静自持的。

“皇帝,你怎可被此妖女迷惑?”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太后接受不了皇帝不爱少女爱人妇,愤然斥责。

祁昭看向金梧秋,金梧秋明亮的双眼中满是狡黠,一副‘我看你怎么收场’的架势。

“可是母后,朕就喜欢她这样的。”祁昭一本正经的说。

太后满脸写着一言难尽。

金梧秋见状,不退反进,添油加醋般对着祁昭娇媚一叹:

“唉,陛下究竟喜欢民女哪一点,民女改还不成吗?”

祁昭见她幸灾乐祸,不愿姑息:“……卿卿想知道朕最喜欢你哪一点吗?”

故意留个悬念,然后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说了三个字——不害臊。

金梧秋面上笑意不变,矫揉做作的推了祁昭一把:

“哎呀,陛下,讨厌~”

这欲拒还迎一脸娇羞的反应,令人对皇帝的答案浮想联翩。

太后见他们在自己面前就打情骂俏,气得向后倒仰,孙氏赶忙扶住,藉着为太后说话的名义,轻声责备:

“陛下,还请自重。”

祁昭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而是转而对太后说道:

“母后,您今日既召她入宫,那朕便不再隐瞒,她确是朕心仪之女子,也确是朕强求而来,朕不奢望母后能如同朕一般喜欢她,但也请今后莫要再为难她。”

说完,祁昭径直看向信国公夫人孙氏:“另外,朕此时还不想将她公之于众,请国夫人务必体谅。”

孙氏被皇帝直接点名,略感心虚,就在刚才她已经在脑海中编排好了多个版本,打算出宫以后就将此事宣扬出去,想告诉世人知道,并非她谢家的姑娘不好,而是皇帝陛下的品味过于奇特。

可如今,皇帝警告过她,纵然孙氏有满腹心机,出宫后也不得不三缄其口。

反正,今后有没有人知道皇帝和金梧秋的事另说,总之这件事不能从孙氏口中透露出去。

金梧秋始终在悄悄打量祁昭,虽然她一直以来,确实不太想让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但她不想是她不想,若被人公然提起时祁昭也不敢认的话,金梧秋心中必定会失落。

这种心理有点拧巴,但确实如此。

“皇帝,你糊涂啊!”太后按着心口悲痛万分。

祁昭欲言又止,看了一眼孙氏,最终决定不说了,转而问金梧秋:

“走吗?”

还没开口,就听太后冲着金梧秋怒喝:“惑主妖妇!我朝不幸啊!”

金梧秋从不惯着嘴贱之人,哪怕她是太后,故意腿一软,跌进祁昭怀中,祁昭扶着她问:

“怎么了?”

金梧秋用气死人不偿命的娇柔声音说:

“膝盖疼。”

祁昭哪会不懂她的意思,无奈一叹,极其干脆的将她横抱而起,在太后快被气吐血的眼神中,跨出殿门。

太后看着他们如胶似漆离去的背影,气得不知如何是好,便红着眼眶拍着孙氏,让她去想办法阻止。

孙氏十分为难:“太后,这……”

然而她的推脱之言还没说完,就被太后打断:“你快去呀!替哀家拦下他们!或者替哀家打那贱人两巴掌也好!”

孙氏觉得太后异想天开,皇帝没在的时候,她们都没打到那个女人,如今她在皇帝手里抱着,让她去打人……

“去呀!”

太后将孙氏推向前,孙氏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出殿,鼓起勇气唤了一声:

“陛下请留步。”

祁昭闻言,与乖巧抱着他脖子的金梧秋对视一眼后,停下脚步,孙氏此时已追至面前。

“国夫人还有事?”祁昭冷面相问。

孙氏心中埋怨不已,一边是皇帝一边是太后,他们母子当面不吵不闹,偏要来为难她。

当着皇帝的面打人是不可能了,可若什么都不做,太后那边又没法交代,于是孙氏取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只听她高声对祁昭劝道:

“陛下,太后也是为了这天下,为了对得起先帝,对得起祖宗,您实在不该曲解太后之意,伤了太后之心。”

殿中的太后,听到孙氏之言,心中的怒气总算消了一点。

从来她便是如此,只要受了委屈有人愿意替她说话,替她出头,她就会平静下来,哪怕她早已贵为太后,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也难改这个习惯。

而这也是她这么多年,始终与孙氏保持友谊的关键原因。

因为父亲和长兄去世后,会站在她身边为她着想,为她出头的人,就只剩孙氏了。

所以当二哥与原配崔氏和离后,偶然再遇孙氏,想与孙氏再续前缘时,太后一百个同意,力排众议,让二哥娶了寡居的孙氏做继室。

这些年,孙氏做得很好,唯她之命是从。

祁昭看着在他面前作态的孙氏,岂会不知这孙氏又在以这种可笑的伎俩哄骗他那个糊涂的母亲,并不想揭穿她,而是勾起唇角的对孙氏说了一句:

“国夫人,有句话朕想与你说很久了。”

孙氏没反应过来,祁昭紧接着说:“朕始终更中意崔夫人一些,她乐善好施,如今在清河名望甚高……”

孙氏脸上的笑容,在听到‘崔夫人’的那一刻彻底僵住,交叠于袖中的双手忍不住紧紧握住。

祁昭说完诛心之言,从容转身,将怀中金梧秋向上颠了颠,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倒是圈住祁昭脖子的金梧秋,对身后僵立不动的孙氏好奇不已,待被祁昭抱出永寿宫后,金梧秋才小声问他:

“崔夫人是谁?”

祁昭说:“信国公的原配夫人,清河崔氏。”

金梧秋恍然大悟:“也就是……元贞皇后的生母。”

如今的信国公谢忱是老信国公的次子,老信国公的长子谢律自尽后,爵位才落到谢忱身上,而元贞皇后、谢恒、谢瑜这三姐弟,就是谢忱的原配夫人崔氏所生,而谢婉和谢桡则是孙氏所生。

祁昭又抱着金梧秋走了一段路,见她心不在焉思索着什么,凑到她面前低声问:

“想不想去看看皇后的居所?”

金梧秋一愣,随即把头摇成了拨浪鼓,然后才想起自己还被祁昭抱着,拍拍他的后背说:

“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祁昭不愿,继续颠她,逼得金梧秋没办法,掐了一下他胳膊内的软肉,趁他吃痛,一跃而下,把远远跟在后头的卢英吓了一跳。

金梧秋落地后,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负手而行:

“皇后的居所就不看了,但来都来了,你若有时间,带我去御花园转转可好?”

祁昭巴不得她留在宫中,无有不应。

“听你所言,崔夫人似乎是个很好的人,那信国公当年为何要与她和离?”金梧秋一边赏花,一边与祁昭闲聊。

“不是信国公要与她和离,是她要与信国公和离。”祁昭说:“至于说为什么……大概是因为,崔夫人是个知书达理,懂得礼义廉耻的人吧。”

这形容委实怪得很,金梧秋听不太懂,祁昭又追加一句:

“这样的人,一般容不得自己或身边亲近之人有道德瑕疵。”

这话听起来,信国公与崔夫人和离是有内幕的,但这已经涉及人家隐私,金梧秋不便追问,弯腰看着御花园中开得正好的两株盛放的牡丹花,姚黄和魏紫,比上回在紫霄山庄看到的那些凡品更能体现牡丹花的国色天香之美。

说起国色天香,金梧秋想到这世间曾有一个女人当之无愧,想像着她和祁昭穿着统一的繁复礼服并肩而立的样子,金梧秋略感失神,佯做被花迷了眼,若无其事的对祁昭问道:

“那个……元贞皇后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是否也像崔夫人那样出色。”

祁昭见金梧秋的眼睛盯着牡丹花,心神却好似飘忽着,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问起有关皇后的事,祁昭颇感欣慰,淡淡回了一句:

“她可比不上崔夫人。”

这个答案出乎金梧秋的预料,她起身面对祁昭,警惕的观察了一番四周,整个御花园中除了他们之外,也就只有一个卢英站在很远的地方等候召唤,确定无人听见后,金梧秋才小声追问:

“什么意思?她不好吗?”

祁昭见她机警的模样,不觉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