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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阵子,总得帮翊儿把我留下的麻烦都解决了再走。”祁昭说。

谢珺也觉得应该如此,若没有祁昭在幕后扶持,凭祁翊那个毛头小子,就算有武安公兵权在握,也没这么快坐稳江山,光是那些盘根错节的世家望族就够他吃一壶的。

“也对。那你提前跟她说说,别让她心急。”

谁知祁昭却摇了摇头:

“暂时先不找她。长姐太精明了,许是梁浅露了什么馅儿,或是她自己察觉了什么,总之她怀疑我没死,已经派人盯上梧秋了,我的人若此时现身被她发现,将来我就不好脱身了。”

祁昭有些无奈,有个太聪明的姐姐也是麻烦,若长姐跟祁珂似的没头脑,他这出戏还能唱得更完美些。

“所以你不打算告诉她你没死?”谢珺觉得他这个想法很危险:“你不怕她伤心?”

祁昭笑答:

“她那么聪明,不会相信我死了的。”说完顿了顿,又说:“就算信了也无妨,她很理智,伤心估计也就几日,待我这边办完事就去找她,不耽误。”

“你就不怕她在你不出现的这段时间内与旁人私定终生?”谢珺问。

祁昭摇头,笃定说:“不会的。”

“呵。”

谢珺心说自己刚才怎么会觉得这小子长大了,懂情爱,会疼女人了?

是谁给他的勇气这么自信?

现在什么都不提,让人家干等着,等到他办完自己的事在出现时,人家左手一个男娃娃,右手一个女娃娃,热热闹闹的问他叔叔你谁……那时看他到哪儿说理去。

就在闲聊间,两人很快来到城门口。

国丧期间,城门守卫严格,所幸两人各种手续十分齐全,很快便以送友人的名义过了关卡。

谢珺远远便看见一个清俊男子坐在马背上冲她挥手,她高兴的挥手回应,潇潇洒洒翻身上马,拉起缰绳对送她出城的祁昭说:

“我劝你,该知会的还是要知会的,别把一个女人的耐心想得太久。”

祁昭看了一眼从远处跑马迎来的男子,直接拍了下马腿:

“知道了,快去吧。后会有期。”

谢珺匆匆应了一声,便头也不回的迎向她心中所爱。

二人在不远处会面,没有拥抱、没有亲吻,但眼里却只有彼此,他们目光缱绻过后,两人同时回首向站在原地的祁昭挥了挥手,然后并肩而行,迎着夕阳奔向属于他们的幸福远方。

祁昭一直盯着他们离去的身影,觉得那个画面太美好,等他处理完京城的事,他也要带着他的心中所爱纵马江湖,形影不离过恣意余生。

**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便到了冬月二十七,先帝停灵出殡之日。

今年的第一场雪从凌晨开始下,如鹅毛般纷纷扬扬。

纯白仪仗迎着飞雪,在银装素裹中向帝陵开拔,从南华门到朱雀街,几十里的路上跪满了百姓。

威武禁军在前开路,钦天监在飞雪中抛撒黄钱,千人仪仗护着先帝棺椁,一路哀哀泣泣着走向西郊皇陵。

在离西郊皇陵不远的高山上有一座亭子,能看到皇陵入口,亭子里站着个人,她身量高挑,容颜秀丽,穿得却十分单薄,任由被风刮进亭子的风雪吹打,她只如一尊冰冷的石雕,整半天都没有动一下。

萧凛拿着一件水貂披风上山,轻柔的披在梧秋身上:

“出来也不说一声,我满院子找你。”

自从祁昭的死讯传至木缘镇,梧秋从表面看没什么变化,就好似此刻她的目光正紧紧盯着极远的山路上长龙般的护送队伍,没有哀泣,没有悲伤,没有表情。

不过短短四十几日,萧凛却是亲眼见证着她一日比一日沉默。

“我用尽能用的人脉,查出他是被禹王派出的刺客所害,中的是见血封喉的毒,无药可解,太医院因此告老还乡了好些人。”

“我也不愿相信他死了,可事实就是如此。”

萧凛不知道怎么劝慰她,干脆把话挑明,早一日断了她的念想,她便能早一日走出这段感情。

“祁昭不会死。”

自从听闻祁昭的死讯后,梧秋已经不记得自己重复了几回这句话。

“他若没死,为何连个报平安的消息都没传来?他曾派出那么多人在你身边,想要传个消息给你很容易吧。”

萧凛激动的说,虽然祁昭死得很意外,但事情既然发生了,无论多么意外都必须要接受事实。

“梧秋,他也是人,是人就有失算的时候,但他的身份地位,注定了他失算一次就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萧凛伸手为梧秋把披风的绳结系好,让温暖的披风将她全部包裹,再戴上貂绒帽子,叹息劝说:

“现在大祁的新帝已然登基,祁昭也入了皇陵,你还是尽早看开些吧……”

萧凛走后,梧秋在风雪亭里站了整整一日,像是在跟自己较劲,也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若他没死,见自己冻得濒死会不会突然出现制止?会不会把她抱入温暖的怀抱然后再狠狠的埋怨她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可惜,梧秋的想法一样都没有得到证实。

风雪依旧,寒冷依旧,她也依旧……没有任何奇迹出现。

就在夕阳最后一抹余晖快要落下海平面时,梧秋终于动了,身子僵硬至极,差点没缓过来,但她并不觉得冷,反而很热,热得她晕头转向,连最后是怎么下山的都不记得。

她与萧凛听闻祁昭死讯后便立刻潜回京城,但京城因国丧进出审查特别严格,未免被人认出,萧凛便命人租了城外一座小庄园做临时落脚处。

这小庄园就在山脚下,梧秋爬上山能看到皇陵前的那条路。

自从在风雪里等了整整一日,下山后梧秋就病了,病得十分严重,一日十二个时辰,她有十一个时辰都是昏昏欲睡的。

萧凛想方设法的为她请医治病,在不少良医和名贵药材的将养下,梧秋才渐渐好转,而那时离祁昭去世已经四个多月。

这日天晴,梧秋从憋了三个月的小院中走出,看着春暖花开的景象,对萧凛说了句:

“我们回木缘镇吧,段大师定然已经把我的镯子修好了。”

萧凛穿着农夫的衣裳,扎着围裙,手里端着个破碗在喂鸡,听了梧秋的话,他讶然回头:

“你想通了?”

梧秋大大的伸了个懒腰:

“再不想通,我就是棒槌了。走吧,什么时候出发?”

萧凛大喜过望,不去深究梧秋是真想通还是假想通,反正他不愿错过这个机会能把她心甘情愿带离京城的机会:

“只要你点头,随时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