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仓船是叙州所造用于长江之上装载大宗物资运输的船只,结构相对简单,一艘仓船却足足能装下六七千石的粮谷、棉纱、棉布或打包的棉花。

仓船虽然船体庞大,但内部舱室分隔简单,却不适宜改建成装备兵卒的战船。

顾芝龙疑惑的看向沈漾、杜崇韬他们,看他们的样子,似乎也猜不到为何会单独有两艘仓船从梁军的船阵里脱离出来。

“似乎是梁军担心我们对火炮的威力认识不足,这才特意将两艘靶船拉到江心进行炮击,先叫我们能先观到火炮之威?”富耿文压低声音,装作猜测的跟顾芝龙说道。

城楼之上气氛一片压抑的静寂,虽然富耿文的声音很低,但沈漾、杨恩、杜崇韬、周炳武都还是听得清楚,情不自禁的回头看了富耿文一眼;富耿文拱手行礼,以示自己浪言了。

事情的发展很快证明富耿文的“猜测”是准确的。

在两艘仓船随江流飘出四五百步远处,梁军船阵中四艘炮舰就侧横过来,炮管从洞口伸出来,远远就看到四艘炮舰都仅有一管火炮这时候火光伴随着浓烟喷|射而去。

眨眼过后,就仿佛四枚链弹仿佛巨型的流星锤一般,往两艘仓船的桅杆横卷而去。站在静海门城楼之上的众人,相隔七八里远,似乎都能清楚听到巨木桅杆被扯断的声音,远远看着那两艘仓船,桅杆连同半张的风帆被发射的链弹直接打断掉。

桅杆、风帆一断,仓舱只能随江流飘

荡,速度就降了下来,接下来就是四艘炮舰从不同角度、以及不同的距离上发射实心弹,将两艘仓船摧毁。

直到两艘仓船彻底沉入江底,梁军船队才收兵从抚仙河口返回棠邑水营大寨,仿佛午前这一切仅仅是一场演习。

城楼之上一片沉默。

虽然与仓船相比,静海城外覆城墙、内夯黄土要坚厚得多,但梁军炮舰今日所展示的,乃是远在两千到三千步外的精准射击能力以及四到五百步近处的面杀伤能力。

城楼之上都不是什么年少气盛、不识厉害的初出牛犊,即便他们错误了火炮发射实心弹的实际威力,毕竟实心弹直接洞穿仓船的船壁之后,看上去对仓船的破坏,还不如近距离的施风炮发射大石弹,但他们还是认识到梁军战船所装备的滑膛炮是一种划时代的新式战械。

两到三千步远处的摧毁性射击能力,使得传统的战船根本就没有从正面接近的机会;这也难怪梁军新式战舰撤走所有的列桨。

差距如此之大的射程优势,使得梁军新式战舰压根不用再考虑在两三千步的距离上进行快速突击作战,后续水战主要考虑迂回炮击敌船,哪里还有排桨、列桨的用武之地?

而这种战械用于陆战,倘若不能有相制衡的战械,远在两三千步外就处于梁军火炮的打击之下,无论是野战还是守城,都将处于巨大的劣势之中。

也不等这边示意,之前从左右两翼水营大寨进入长江警戒的数十艘大小战船,这时候都灰溜溜的返回水营。

眼前一切似乎预示着梁军会在明日午时准点对静海门发动炮击,沈漾、杨恩、杜崇韬、周炳武等人都随之离开静海门,似乎谁都没有兴致再去枢密院或尚书省商议守防之事,又仿佛守防之策已经完美无比,无需再需商议,只需要照昨日商定的计划实施便是。

顾芝龙回到府邸,也有些失魂落魄,富耿文连着轻唤了他两声,才回过神来,问:“耿文刚才说什么?”

“哦,我没说什么,”富耿文说道,“梁军炮击靶船演示火炮之威,我看静海门的将卒颇为沮丧,他们或许想在梁军炮击时躲避开,却又畏枢府责罚,颇为进退两难。我又想,要是静海门的将卒不能躲避炮击,待到梁军抢滩登岸采石矶,却不知道会有多少宣州子弟在与梁军接战之前,就死于炮击之下……”

顾芝龙到底没有在这个节骨眼上接替周炳武出任知枢密院事,而是出任兵部尚书,但永嘉兵马有一部分兵马被部署在金陵城西翼的采石矶,将领武官主要是追随顾芝龙多年的原宣州州兵出身。

顾芝龙这时候即便没有争权争势的心思,但总得要为追随他多年的故旧考虑一二。

听富耿文这么说,顾芝龙说道:“要是明日梁军不登岸,而是单纯从战船发炮轰击静海门,将卒当然没有死守静海门不知躲避的道理——我明日会与沈相、周枢府提及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