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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夫看了上面匆匆写就的信息,眉头一皱,冷笑道:“番阳君胆子不小啊。”

……

黑夫又让季婴将来回报的斥候喊进来一问,心中了然,回到已扎好的营帐后,便让军吏们过来开了个小会……

他将木牍给众人传阅,同时笑道:“得知我与干越结盟来攻,番阳君竟没有躲在城邑中等死,竟仗着熟悉本地道路山川,派出了千余人,溯溪流而上,越过山脉丛林,出现在彭泽附近,这是想将我后方端掉!”

乍闻此言,军吏们面面相觑,黑夫的幕僚徐舒则脸色大变。

这个可能,他对黑夫分析过,但也没太放在心上,因为那条道路十分险阻,平日里只有猎户和樵夫会偶尔经过,大队人马很难通行,所以黑夫只留了百人守隘口。

但没料到的是,番阳君做了他们以为最不可能的选择。

“徐氏还是没躲开刀兵之灾啊……”

徐舒不由暗叹,眼下番阳乘着秦军倾巢而出,派兵去打彭泽,徐氏全族都住在邑外,若是他们全族躲进城邑中,与留守的五百秦军一起抵抗,顶多是屋舍被烧。

但若彭泽失守,因徐舒杀彭泽君投降之事,一定会遭到残酷的报复,甚至举族灭亡!

关心则乱,徐舒立刻起身道:“司马,番阳君派千余奇兵击我后方,番阳应还有鄂君残部,一两千人留守。”

“三千余人攻二里之城,与两千人相搏,难以速胜。若彭泽失守,粮草被烧,我军又顿于敌城之下,难以夺取楚人粮食,恐怕会士气低落,还容易遭到内外夹攻,我军危矣。”

此言一出,东门豹立刻拍案道:“徐先生,未战而言败,可是大忌啊!”眼下他们距离番阳只有百里距离,怎能舍近而求远?

共敖更是冷冷说了一句:“我记得,誉敌恐众,可是触犯军法的!”

徐舒却坚持己见:“我并非在鼓吹楚军,而是认为要稳妥起见,不如先回师将那千余人击灭,再徐徐图之……”

“先生是在担心彭泽邑外的族人和家产吧。”

利咸一语道破了徐舒最担心的事,与赵佗一样,徐舒这个降人也在他们小团体排斥之列。近来黑夫向徐舒问策的次数越来越多,这让利咸感到了威胁。

眼看手下们要吵起来,黑夫拍案制止了他们的争论。

他的看法,与东门豹、共敖等人无异。

黑夫思索后道:“此刻回师,恐怕反倒会中了番阳君围魏救赵之计,届时不但番阳没打成,彭泽城下的楚人也没逮到,我军来回数百里,空耗粮食。俗谚道一鼓作气,二而衰,三而竭,再去攻打,就没如此高昂的士气了。”

“再者,若半途而废,干越人也会将此情形看在眼里,虽不至于反复,但也会加大吴芮父子讨价还价的筹码。”

“可是司马……”

见徐舒有些焦急,黑夫反问他道:“徐先生,你以为,被我任命为彭泽游徼的小陶如何?”

“这……”

徐舒愣住了,黑夫手下性格各异,但都有自己鲜明的特点,满、安圃两位五百主中规中矩,东门豹、共敖一悍一勇,利咸则颇有谋略,能出急计。

唯独小陶,平日里话少,也没有表现的机会,军议时也很少提出自己的看法。所以只与他见过几面,有点头之交的徐舒不了解此人,只觉得小陶就是个小透明,无甚本事。

见徐舒有些难以回答,黑夫笑了起来:“我手下诸五百住中,唯小陶最为稳健,故才点了他以弓弩材官留守彭泽,有小陶在,后方安如磐石!”

众人纷纷点头,均有此感。

在历次战役里,或许东门豹、共敖率部冲锋在前最为亮眼,平日中,或许利咸一条条计策让人侧目。但小陶及其部下,永远是军阵里最安稳的一角,正应了那句“无智名,无勇功,故其战胜不忒”。

所以黑夫信任小陶,选择将自己的后背交给他,他相信小陶不会让自己失望。

“再说了。”

黑夫停下了笑,看着地图上彭蠡泽的位置道:“虽然小陶手下只有五百兵,但赵佗的船队,此时也已得知彭泽遇袭的消息,回到彭泽附近了罢!”

这次南征,不仅黑夫独当一面,他的属下们,也有了各自领兵,独立思考的机会。

于淘金而言,吹尽狂沙始到金,于用人而言,何尝不是如此呢?

黑夫对这个刚拜过把子的小兄弟,还是充满期待的。

“赵佗,若你真的不是一粒普通的河砂,那就发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