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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耘有些感慨:“每次你们出任务,都要这么查一回吗?”

江容谦微微一笑:“是有例行安全检查。但对周医生这次出行,队长是专门交代过了,安全第一,所以一些比较大型精度比较高的设备都带出来了。”

检查完后,江容谦一边收拾设备,一边提醒周耘:“手机不要离开身上,喝过的水不能离开视线。衣服、鞋子都不要穿宾馆的。”

周耘:“……”

收拾完后,关远峰走进来,看到周耘换下作战服,却穿了件黑色的长风衣:“你去哪里?”

周耘道:“刚吃饱,出去走走,一起吗?”

关远峰看周耘将长风衣衣领竖起,遮住了他修长的脖子,从行李箱里挑了根羊毛围巾出来替他围上:“行。”

楼下备有一台越野车,但关远峰和周耘出行显然还是出乎守卫的意料之外,他们有些无措,也不敢阻挡,只是忙着打电话请示,但又还是紧张地放行了。

周耘开的车,关远峰坐在副驾驶,看了眼外边唐安辰牵着彗星,彗星眼巴巴看着他们。他看周耘没说话,便也缄默了。

冬天天黑的早,末世能源紧张,大部分路的路灯也没有开。仅靠着车灯照明寻路,周耘开始有些不熟悉,辨认了一会儿,慢慢还是认出了路来,开到了湖边的一处老校区。这里是三楚大学的湖畔校区,主要是医学部,前世他在这里住了很久。

车牌显然是特殊的通行牌照,他们畅通无阻地进了校园,周耘将车停好,和关远峰下了车,在校园里步行着。

天寒地冻,头顶密云变幻,高天上有风呼啸吹过,他们肩并肩拾阶而上。

光秃秃的树丛被雪压低,枯黄的草地上满是泥泞。

在周耘眼里,那些曾经的时光却历历在目,学生们和研究员们在阴沉峭冷的建筑里匆匆穿行,安静的图书馆里翻阅抄录着资料的人们,食堂里的芝麻酱香味,湖边远远近近的水杉沉默如旧,实验室里的离心机启动时低沉而稳定的轰鸣声,试管、烧杯和移液器寂静地守候。他是在三楚基地和关远峰仓促分别的,甚至并不曾送行。

春花开的时候总是很短暂,桃红、鹅黄、粉白的花,才开就会有一场雨洗刷后落下败落。

他记得他宿舍门口的花坛里有一丛迎春花,他每天路过,都给它滋润一点繁荣术,看那长长垂下的藤叶里黄花短暂一见,像是绿色瀑布里的星星。

周耘准确找到了那一片花坛,这里的宿舍却无人居住,花坛里当然没有花,只有枯萎的残枝枯叶。

周耘站在这老式宿舍楼下,看阴沉天上,遥远的星光微淡如尘,风声撼动天宇,就像撼动着他大脑中的封印。

那些一天天重复着在这里的日子的记忆原来是沉睡在黑暗中,此刻在大脑中呼啸袭来,原来他以为自己早已淡忘,没想到此刻站在这里,他却几乎分不清过去和现在。

今天似乎是昨天的结果,但今天又不是昨天的明天。

现实覆盖不了那些已经发生过的事情,那些深深刻在记忆和灵魂里的一日复一日的思念和孤独,他并没有抹消和覆盖过去。他只是走了另外一条平行的路。

他盯着那丛枯死的迎春花藤,他多年来一直坚持着自我的意志和独行的秩序,但世界喧嚣地扰乱他,生命的空洞寸步不离,无法填满,无从置喙。

他尚未远离,就已归来。无数现在的他与无数过去的他挥别。

他转头看着静静站着的关远峰,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近。

关远峰原本正警惕打量着周围阴暗处,看他招手只以为他有什么话要说,靠近了过来。

周耘却伸直手臂,将他脖颈搂住,吻上了他带着点冰凉和干燥的唇。

关远峰有些愕然,抱紧他,低头回吻,但周耘吻得很用力,他只能被动地回应着他。

周耘闭着眼睛,胸口剧烈喘息,双臂合拢,更用力地抱紧关远峰,关远峰似乎感觉到了他的渴望和急切,还以他更激烈用力的拥抱。

两人在寂静无人的废弃校舍下,激烈吻着。

关远峰感觉到周耘面上有泪滚落,心中大诧,他明明热得像火,却又冷得像冰,他不着痕迹用指腹抹开周耘面上的泪水,更深入地吻他,恨不能把他嵌入自己怀中,渴盼将自己身上的热度将他温暖。

他们足边枯黄的常青藤枝忽然冒出鲜嫩,穿透纯粹的雪,绽放出无数嫩绿枝丫,一丛一丛如瀑布般垂落下来,点点黄花像星星一样绽放。

周耘并不太记得那天晚上他们是什么时候回到车内的,他只知道他确实那个时候的情绪不太正常。

过去和现在缠夹不清,他的索求也比平时更急切,他渴盼摆脱这完全坠入无尽生命空洞的感觉,将空虚用此一世的不同所填满。

关远峰果断坚决地回应了他的索取,哪怕他要的是痛。

痛会带来快慰,周身血液像沸腾的水,滚热的油,他被刺激得头皮发麻,却仍然记得那几乎窒息死去的灭顶,他似乎哭了,泪水还是别的什么从身体里飞溅出去,他心中的空虚被填充,感觉到了轻松。

他记得关远峰捧起他的脸颊用力地吻他,手将他手腕勒得很紧很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