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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走了三个碍事精,加百列紧了紧手套,清除了他们留下的痕迹,搜走了岗哨亭里的现金,并在桌上和保险柜旁边的地面上各扔了一张空白通行证,做出分赃不均的暗示。

最后,他翻出瘦安全员的手机,掰开那倒霉蛋的眼,用瞳孔解了锁,调大音量,设了个半小时后响起的闹铃,删掉监控录像走人,并且不明白这有什么难的。

半小时后,晕过去的瘦安全员被炸在耳边的闹铃声惊醒。

他先是惊恐地睁大眼睛四下张望,后脑勺剧痛。他好像梦见个浆果打了他一闷棍,什么离奇的梦……随后他注意到自己腿上靠了什么东西,缓缓低下头。

“砰”一声,瘦安全员连人再“凶器”一起摔在地上,寂静无声的白夜里,他呆愣半晌,缓缓把手伸向同事的鼻端,发出一声惊恐的鸡叫。瘦安全员本能要摸手机报警,一低头,却看见了自己手上可疑的血痕和勒痕,他睁大眼睛。

“我……我杀了他?!”

不知哪里传来了车声,也不知是不是往这边开,瘦安全员已经无从分辨。

“不能被人发现。”他那麻醉劲没过的脑子完全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惊恐混乱中,只仓促出了这么个馊主意。血族把能想到的私人物品一股脑地捞进怀里,慌张地夺路而逃。

就这样,茉莉留下的最后一点证据,自己长腿跑了。

而与此同时,一辆货车缓缓开进了地下城,被哈欠连天的血族巡警拦下,例行检查。

车窗里伸出一只带着手套的手,随意地捏着张簇新的通行证。跟通行证一起喷出来的,是车里地动山摇的重金属摇滚和呛人的香料味。

血族巡警被刺激得偏头打了个喷嚏,后退了一大步,整个鬼都清醒了,谨慎地嗅了嗅,没闻到大蒜味,才狐疑地看了一眼司机。

这家伙瘦骨嶙峋的,更可疑了。

司机大概是没钱买浆果皮衣的穷鬼,把自己裹得像个木乃伊,连眼睛都遮在宽大的帽檐下,打翻了颜料桶似的花手套一直延伸到胳膊上,一寸皮肤也没露出来。

他身上穿着件破破烂烂的夹克,里面套着黑T恤,胸口两行血淋淋的红字,充斥着错别字和火星文:穷苦的兄弟姐妹们脸和起来,鹅们有活在阳光下的权利!

血族巡警:“……”

好冲的地下亚文化味。

晦气,他好像碰上了那种脑功能不全的地表天灾:非主流青少年。

就在这时,巡警隐约看见车里有什么东西晃了一下,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却见司机动了动,伸了个懒腰,抓虱子似的在身上乱摸一通,摸出了几根迷迭香。

“哟,老东西,上了一百年班了吧,真衰。”喷了“去死”俩大字的口罩后面传来轻佻的声音,车窗里递出两根迷迭香,“来根?免蒜的,嘿嘿。”

巡警这才看清,晃动的是这亚里亚气家伙的袖子——那破破烂烂的袖子上坠着个毛毡做的奶牛猫。

脑残。

“滚回去操锁窟窿去,臭虫。”

巡警咕哝一声,两根手指捏着呛人的通行证,随便扫了一眼就扔回车里,不耐烦地挥手。

在他看来,这司机是个典型的“地下城二代”,父母是垃圾,沦落到地下城,弄出个乱七八糟的胚胎,再从黑市买些残次的“生命石”渣滓,生出个不知哪里畸形的小渣滓。

小渣滓长大以后,光荣继承父母的一切:偷窃滥交抽大蒜,最后要么抽嗨了光着身子烧焦在阳光下,要么烂死在臭水沟里,给尾区垃圾场再添一块不好清洁的牛皮癣。

他们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在乎,也什么事都办得出来。这会儿正是半夜三更,油滑的老巡警不想惹麻烦,遂轻飘飘地放过了对方,只恶狠狠地骂了一声:“最好让安全署的武装巡逻队撞上你。”

花里胡哨的手套从车窗里伸出来:“谢谢提醒——”

巡警:“呸!”

车窗合上,隔断了雷暴似的音乐和香料味,这些地下城长大的臭虫显然都知道谁能惹谁不能,也不想撞上武装巡逻队,遂以毫米级的操作,将那么大个货车拐到了小路上,离开了巡警的视线。

老巡警没看见,车窗关上的瞬间,“司机”的座椅靠背仿佛闹了鬼,陡然变成了个透明的通道。

“司机”——乌鸦猝不及防,差点靠空,被一只手稳稳地接住。

乌鸦:!

幸亏他这老司机稳得住,不然方才那一下,他们得上墙!

闹鬼的手主人往前探出身体,一条臂膀临时充当车座,托住他们伟大的司机,另一只手径直越过他,飞快地在车载音响上按了两下,拆迁队一样叮咣乱响的“音乐”变成了舒缓的大提琴曲。

还不等乌鸦不自在地拉开距离,身后的人就又飞快地缩了回去,只顺手扶正了他歪斜的帽子,并撂下一句“好难闻”。

温热的人体变回了座椅靠背,微妙的触感仿佛还在。

乌鸦:“……”

竟敢冒犯伟大的十三香!只知道往死里放糖的没品味甜党!

“迷藏”——行走的噩梦,这会儿正在试运营。

他们伟大的内奸洛先生,忍辱负重地挪用医生协会的珍稀药物养活了他们,出门之前,给他们弄到了一种只有少数二级医生才能做的“隐形药”。服用后十二小时内,可以隐藏人身上的各种气味。

但气味这东西就像指纹,有时候会无意中沾在物品上,人们自己还闻不到,为防万一,乌鸦用香料把驾驶舱腌入味了——没用大蒜,一来香料虽然也有害血族健康,但到底还是合法的,大蒜容易惹麻烦,二来驾驶员自己也受不了。

“迷藏”此时就粘在整个货车上,里面的人可以从车上任意一个位置出来。而没有“迷藏”进出权限的,即使打开集装箱,也只能接触到里面的几箱杂货。

为了让“迷藏”内外的人随时交流,驾驶室和“迷藏”中会议室的音箱是相通的,驾驶室里的声音会变成会议室的广播,而会议室里的声音则能通过一只假的蓝牙耳机传进乌鸦耳朵里。

这会儿,耳机里正传来会议室里的人声。

“得救了。”这是李斯特,“刚才那是什么鬼动静,我以为我脑壳飞出去了。”

“悲伤”艾瑞克还在试图描补:“驿站长这都是为了角色扮演。别说,这脑残青年演得真像。”

乌鸦:“……”

一群不懂欣赏先锋艺术的土鳖。

艾瑞克卡在二级边缘上,正是晋升的关键期,李斯特作为极乐,前半辈子最重要的使命就是尽早脱离一级。因此霍尼听说乌鸦那胆大包天的计划后,就将自己的小队拆了,把他俩留给了乌鸦。剩下两位愤怒不着急晋级,都跟着霍尼在新基地那边。

这座深入了血族地下城的流动驿站里,除了板上钉钉的迅猛龙和茉莉,五月和草莓也不出意料地选择留下常驻。除此以外,令人意外的是,一个原本的“种母”女孩也加入了进来。

女孩名叫“两千”,据说是鼠头人花两千块买来的。是逃出来以后才认识伯爵他们的,她以前不在伯爵那笼。

两千只比茉莉他们大一两岁,平时沉默寡言,在乌鸦他们出门期间,她生下了一个来自地下城的婴儿。婴儿落地死了,两千其实松了口气,感觉自己轻松了许多,甩下了最后一个包袱。这话她没跟人说过,因为好像太冷血了,听着不正常,而且她跟其他人都不熟——从地下城逃出去的那一夜,同笼们全死了,只剩两千一个,她无依无靠。

两千知道自己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因此默默打理着驿站里的一切后勤,时刻竖着耳朵观察别人怎么说、怎么做。

这时,驾驶员乌鸦把音乐关了,调成了星耀城的交通广播。

“……尊敬的安德鲁·迈卡维先生,来自风暴家族的领导者,已于前日抵达我市,即将出任星耀城的新任治安官,统领安全署和武装防卫两部门,并在特殊时期监理领主职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