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利刃(十一)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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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乌鸦困在人类的小团体里之前,加百列一直是血族社会的“鬼”:会附身、爱作祟,昼伏夜出,每天暗中观察,偶尔索命,以恐惧为养料。
他观察过许多身体纠葛,除了以繁衍为目的的,大部分都很丑陋。
他最擅长洞穿皮囊往里看,看见有些是为了霸凌,像是用巴掌和唾沫之外的器官实施殴打、侮辱,以满足“自己有力量”的妄想;有些是为了宣泄无法承受的痛苦,比如一场葬礼过后,会哭的哭,不会哭的干;还有些是瑟瑟发抖的胆小鬼,不敢面对自己终将是一具孤独尸体的命运,于是自欺欺人,把自己埋进另一个身体里,好像这样就能续一□□气。
偶尔也有让人觉得不那么难看的。
在加百列看来,那更接近于一种交流、或者一种古怪的仪式,目的是长久地在一起生活。
既然只是手段,当然就可有可无——血族和人类一样,可能因为一生很长,总喜欢做些没必要的事填充自己的无聊。
加百列还在血族文章里读到过很多胡说八道呢,什么“正确争吵是长久相处的催化剂”之类,颇为荒谬。比如他这样脾气好情绪稳定的人,自从乳牙换完以后,就再也没跟人吵过架了,现在不也挺会跟别人相处的吗?
总而言之,了解一下常见的“神经”都是怎么发的就行,没必要什么都模仿。
今天以前,加百列都是这么认为的。
而此刻,他承认自己隔岸观火看不真切,片面了。
忽然之间,那种隐约的饥饿感占据了他的心神,而且终于不再是隔靴搔痒了。
苏醒的怪兽在他胸腹间乱窜,一边满足,一边继续尖叫咆哮,喊着不够。
加百列仅剩的理智都用来提醒自己“人是不能吃的”,不能真的把手里的骨和肉嚼碎了咽下去。
于是一口咬在乌鸦脖子上,他又在乌鸦明显的抽气声里,强行掰开自己的牙关,小心翼翼地在那迅速充血肿起来的牙印上舔了舔。
乌鸦只庆幸身后有个门板,否则他怀疑自己要被折过去。
“等等……等……”
加百列充耳不闻,并开始不讲章法地撕他身上的人皮衣。
等等,这个真不行。
乌鸦吃力地抽出方才那只拿花的手,扣住加百列后腰右侧——比“洞察”还会洞察的眼睛,总能通过一些日常下意识的小动作看出点什么。
霎时间,加百列像被电流小小的过了一下,整个人轻轻战栗,半身一阵发麻,连充满侵略性的钳制都放松了一瞬。
乌鸦立刻趁机挣脱出来,却没有用会刺激到加百列的方式逃走。
他反而是一张手将人抱了个满怀,借着身体的惯性推着加百列往室内走了几步,手指卷上加百列的头发,轻轻往下一拽。
乌鸦手指掠过的每个地方都像是有火苗蹿起,加百列一时间怀疑他在利用火种能力纵火,可是忽然间,“就这么被他烧死也不错”的念头掠过,方才还想“吃人”的加百列毫不反抗地被他一路推到了躺椅上,仰头看向撑在沙发背上朝他俯身的人。
乌鸦的嘴唇终于泛起血色,只是那血色像是从其他地方借的,嘴唇越红,脸就越白。心肺似乎不足以支撑呼吸,他有点上气不接下气。
乌鸦对上他的目光,叹了口气,单手将长发从人皮衣里拉了出来,大致检查了一下身上的人皮衣,见没有撕坏,才小心地把那张皮整个脱下来。
“这不是克隆皮肤,是人皮,珍惜一点,不能破坏。”他读了顿,略带双关,“太贵了。”
做这些事的时候,乌鸦另一只手一直没有离开加百列的头发。
加百列无意识地蹭着他的手心,没再不依不饶地抓他。
他不知何时停了“寄生”,也没穿额外的人皮衣,就那样露出他本来的面目。银发流经手指间,在室内灯下如无声渗透的水银,稀薄的血色将他浅淡的眉目点燃了似的,一路从近乎纯白的皮肤上晕染开,洒进凌乱的领口……这会让人忽然意识到,他不是自然出生的。
这美丽的身体是精心编纂而成的,和艺术家的雕塑一样,每一寸肌肤都是为了表达吸血鬼们浮夸的美学与阴湿的欲望。
乌鸦又叹了口气,略微贴近,低声说:“你这样看我,会照出被你引诱的可怜人沉沦的嘴脸的。”
然后他语气里果然带了一点可怜兮兮:“让人想自暴自弃,我会不会被雷劈……”
“雷劈”俩字话音没落,乌鸦的嘴就仿佛被他随便的名字诅咒了,装腔作势的尾音突兀地一顿——胸口的绞痛逼他暂停了表演。
驿站长夜里以“秘书”身份应酬吸血鬼,知道今天秘族大概有行动,因此天一亮就得盯梢,只在黄昏那阵子眯了一小会儿——考虑的事太多,局面、时机、还有迷藏里每个人的未来,总之稀里糊涂的,最后也不知睡着没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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