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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子昌有特制的软件,粉碎的资料无法找回。

这只是动动手指的运动量。

但是却已经让老人觉得自己要虚脱了,浑身上下都剧痛无比。

最后他躺在病床上,再也没有动弹的力气。

……

姜华亮作为医学泰斗,在癌症上有着足够的建树,受人尊重,很快被转移出来。

但是他选择回到了自己的家。

说是家,其实也是一个小型却足够高端的研究所。

他常常在这里带学生。

妻子已经病逝六年,他雇佣了一位保姆,来给他做做饭,洗洗衣服,这一天他回来,让那位保姆帮着把他的椅子往前面调一调,那保姆是三四十岁的中年女子,咕哝着劝他道:“姜老啊,您该好好休息了,还坐电脑前面,这对身体不好啊……”

姜华亮咳嗽着笑道:“就是因为身体不好了,才要赶紧抓紧时间啊。”

“要不然,时间不够了。”

保姆不明白他的意思。

把饭送过来后,扫了扫地就出去了。

姜华亮颤颤巍巍取出了U盘,取出了最后的不死药,剩下的资料都被他修改之后,用周子昌特制的软件粉碎了。

他咬着牙,吞下一粒之前已经服用过许多次的药物。

这个药效更强,像是吞下了火焰,而后就是剧烈的灼烧感,老人剧烈咳嗽着,然后伸出手,打开那些数据,开始一个字一个字艰难地敲击着,保姆送来的饭,他一口都没有动过,这些药物支撑着他的生命,像是火焰一样燃烧着。

“服用药物第一日,病变处有撕裂感,而后精神……”

“服用药物第三日……”

“服用药物第四日,配合……”

伴随着剧烈的咳嗽,以及身体癌细胞带来的痛苦,伴随着不死药压制肉体生机,导致癌细胞的生机被压制,已经超过七十岁的老人觉得自己像是每时每刻都在进行化疗,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地敲击,删改。

将数据当中,那些违背底线的部分粉碎。

但是,那些可以运用于医疗科技,那些真正的临床数据,都被他留了下来,而后不去用周子昌之前所用的止痛药,在绝对痛苦和绝对的理智之下,以一位从业超过五十年的医生对于身体的认知,以冰冷理智的口吻,将身体的变化,将每一处的病变反应,忠实记录下来。

这种情况下,一位医学教授对于自身身体的精确描述,在医学上有着足够的价值。

这是他最后的一台手术。

只是患者必然无法站着走出去。

直到最后一天。

他终于敲击下了最后的一个字符。

老人的手掌不再颤抖,将U盘插入,将数据导入其中,保存备份,然后握在手里,旁边的药瓶里面,还剩下最后几粒巫咸之药,血色的药剂,代表着不死这一渴望,在玻璃制的烟灰缸里放了纸,点燃,将这药物扔了进去。

看着巫咸之药被燃烧毁去。

他看着火焰,现在整个身体的全部细胞都处于极端坏死不断分裂两种状态,是在缓慢地死亡,他的精神缓缓松懈,那火焰倒映在他的眼底,让他想到了自己曾经说过的话,让他想到了曾经想要学医的自己。

‘我们的工作和学习,我们的一切奋斗和牺牲都是有意义的。’

‘我决心竭尽全力除人类之病痛,助健康之完美!我决心维护医术的圣洁和荣誉,救死扶伤,不辞艰辛,执着追求!为人类医药卫生事业的发展和人类身心健康奋斗终生。’

老人怔怔失神,然后轻声呢喃道:

“子昌,你说的没有错,科学是没有边界的,要不断地尝试才能找到正确的方向,这其中需要牺牲,需要奋斗,需要足够多的样本……”

“但是科学也是有边界的。”

“一切科学,自由的,伟大的科学,都必须要以科学家的良知作为边界。求知的欲望,理应听从于道德的准则……”

他呢喃着,伸出手从桌子下面的柜子里,找到了另外一个药瓶,倒出了一粒药,颤抖着放入嘴中,抿唇,已经无法感觉到甜味,老人的眉心仍旧缓缓放松。

最后他仿佛看到一个个医生来,在这昏黄的记忆里,孩子们打了疫苗。

然后就会得到这一种疫苗糖。

脊髓灰质炎的疫苗。

记忆的画面里,那有着圆脸的孩子吃下疫苗,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

“好甜啊……”

“决定了,我要做医生!”

……

第二天,保姆用钥匙打开门,道:

“姜老,姜老,你醒了吗?”

“姜……”

她声音顿住,然后似乎被吓住了,后退了几步,抬手捂住嘴,然后跑出去,打电话给了老人的徒弟和亲人,那些医生们赶到了,他们说不出来,最后哽咽着,向着老人深深鞠躬。

枯瘦的老人体重几乎下降了三分之一,他青筋暴起的手指,拇指与食指紧捏U盘的刻痕处,而手掌宽柔握持整体,像是握着一把手术刀,这是每一个医生都熟悉的动作,握持式。

这是他此生最后一台手术。

像是一个死去的战士,像是完成了最后一场战斗。

他在最后的意志念头里,在想着那年轻人说过的话。

能够让神也疯狂的痛苦,似乎也不过如此啊……

哈哈,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