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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羽目光定格在面前的咖啡上,嗓音柔和却充满力量:“我不会放弃他,我爱他。”

“好,”郁暮闻转身,离开的身影又顿住,问,“你说,他会知道我来找你吗?”

温羽说:“不会,我让司机不要告诉他。”

郁暮闻对此没说什么,只是勾了勾唇,觉得她太天真。

“他这次回去处理的难题是我给他留的,我知道我没有看错人,我承认,你确实很爱他,比我和他母亲都爱他。”

“让郁烬那臭小子省省吧,以他现在的资历跟他老子玩儿,还是嫩点儿,我当年混迹商圈的时候,他还不存在呢。”

郁父和助理一起离开了。

只剩下温羽还坐在那里。

她目光定定地望着桌面上蓝色外夹装订的文件,不用看也知道那里面记录的生活是难捱的、痛苦的。

不知道做了多久的心理准备,她终于把咖啡移到一边,颤着手翻开了那份文件。

…………

不知道看了多久,温羽带着那份文件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从她跟着郁父进咖啡厅的时候,就已经让司机今天不用等她,他自己先回去。

所以,她在公交站等来了一辆公交车,就上去选择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也不管这辆车会途经哪些地方。

她靠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望着车窗外稍纵即逝的夜景,心绪纷乱。

公交车缓缓停下,她看到远处的广场上似乎有座小喷泉,于是便趁着这个机会下了车。

她在广场上漫无目的地走着,晚风吹在她脸上,吹开了垂落的发丝,却吹不散满脑子的伤感。

她抬头看天,竟然连月亮都没有看见,只有满天的繁星点缀着黑色的幕布。黑沉沉的夜空,让她的心情更加压抑。

广场上此时有很多小孩子在嬉笑追逐打闹,每个小孩子的脸上都洋溢着他们这个年纪的童真且无忧无虑的笑容。

这才是小孩子应该有的童年。

温羽最后还是驻足在了喷泉前方,感受到从喷泉那面吹过来的风,似乎都裹挟着水滴和湿气。

刚才和郁父谈话时,她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此时想到这事,她赶紧打开手机——

果然上面有二十三条郁烬的未接来电。

她刚才直接投币坐的公交车,自然也没打开看手机。

最新的一条未接来电是五分钟前。

她赶紧给郁烬回拨过去。

温羽吸了吸鼻子,还刻意清了清嗓子,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稳如常,再没有哽咽的哭腔。

电话几乎是一秒钟就接通了,温羽率先心虚地出声:“郁烬。”

电话那头先是沉默了几秒,才缓缓传来郁烬低沉的声音,背景音有些嘈杂,“阿羽,吃饭了吗?”

温羽有意用俏皮的声音遮掩,回道:“我还没呢。”

“一般这时候不是早就到酒店了吗?没叫餐?”

温羽耳朵里听着他的声音,便开始忍着强烈的泪意,紧紧咬着唇,把手机拿远后深呼吸了一下,才假装若无其事地说:

“没有,还不饿,一会儿再叫。”

那头传来郁烬沉沉的呼吸声,在嘈杂的背景音中有些模糊,“你在哪里?”

温羽找了个墙边的长椅坐下,稍微远离了人群,实话实话:“我这会在一个广场上,出来转转透透气。你呢?在公司吗?事情处理得怎么样啊?”

郁烬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他只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处理得差不多了。”

温羽拨了拨手指,强颜欢笑道:“那么快啊。”

“嗯,小问题。”

调虎离山的把戏罢了。

日常的问候结束后,两人一时间竟然都不约而同地沉默。

温羽思绪很乱,没有办法支撑着继续聊下去,她艰难地维持着声线的稳定,想在挂电话前,最后对着电话那头的郁烬说:

“郁烬,你知道我爱你吗?”

郁烬不知道是在哪儿接电话,背景音闹哄哄的,但他的回答还是如往常般磁沉有力,甚至更加坚定,一字不落地传入她的耳中,

“我知道。”

“嗯,我爱你,”温羽又重复了一遍,她又喊,“郁烬。”

郁烬耐心地询问她:“怎么了?”

听到郁烬现在还在温柔地关心她,温羽的情绪彻底绷不住了,声线已经有些垮下来了,

“郁烬,我这会儿有点事,先挂了,我一会儿回去再和你打电话。”

没等郁烬说话,温羽就已经匆匆挂断了电话。

她迅速在自己的膝盖上伏下来,把脸埋在臂弯内,渐渐的,肩膀开始小幅度地抖动起来。

哪怕她刚才在咖啡店的厕所里已经偷偷哭了一场,现在她依然很想哭。

她不知道,郁烬在国外发生了那么多事情。郁烬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每次回来只会告诉她;自己的学业完成得很好,互联网金融的项目进展很顺利,慕羽公司已经初具规模,慕羽公司有了第一份大订单,慕羽公司成功上市,慕羽公司市值已超四千亿元……今年他又告诉她,公司市值超过九千亿元了。

她知道郁烬会报喜不报忧,她在国内也是这样的,什么苦什么累都自己扛着,不会和亲近的人抱怨。

他创业前期还失败过,刚刚有起色的慕羽公司垮下来了,迎来了它初期的寒冬。

她难以想象,郁烬在国外是背负着多大的精神压力,各种让人焦头烂额的事情积压在身上,每天到处连轴转,大冬天的累倒了,之前身体没有恢复好落下的病根,一并找上他,差点去了他半条命。

还好那天郁父派去看着郁烬情况的人及时发现,连夜送去医院治疗,不然他可能在那个凛冽的冬夜,就那样撑不过来了。

郁烬也并不是像郁父说的那样没事,在巨大的创业压力和精神焦虑下,他患上过一段时间的躁郁症,躁郁症又被称作是双相障碍,是一种躁狂状态和抑郁状态交替发作的精神疾病。

哪怕是在他有迫切的治愈念头后,努力配合医生进行临床治疗与社会治疗,但是这种疾病的复发率较强,需要长期维持治疗。

记录上显示郁烬现已治愈,不再患有躁郁症,但温羽看到那一行行冰冷的文字,觉得自己那一刻也犹坠冰窟,手脚发凉,呼吸都不由得滞住了。

连她自己什么时候开始控制不住流泪都不知道。

一桩桩,一件件,让温羽觉得自己错得越来越离谱,她开始痛恨当初的自己,为什么自己非要执着于未知的事情,为什么非要等到有所成就,才觉得自己是时候和他在一起了,才肯告诉郁烬自己的真实想法。

那些过去的苦痛都是没有意义的,那些错过的岁月也是充满遗憾的。

还好,她在知道这个消息前,已经让郁烬知道了自己的心意,否则现在她一定更加无法原谅自己。

温羽压抑地哭泣着,广场上人声鼎沸,周围有许多欢声笑语,只有她一个人,那么突兀,那么与欢快的气氛格格不入,只有她默默缩在一个角落的长椅上哭。

她也不希望任何路人走过来好心询问她、关心她,就让她尽情放肆地痛哭一场吧。

那些人笑得越高兴,她就哭得越难过。

所幸,她哭了有一会儿,真的没有人注意到她,她放心地又哭出了一些声音,耳朵里听到的都是自己呜咽的声音。

突然,她感觉自己的脑袋被一只宽大温暖的手掌抚摸了几下。

温羽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哭得出现幻觉了,不然她怎么会听到郁烬在她身前说话的声音:

“阿羽,不要哭了。”

她权当这是幻听了,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流泪,直到真的有人抱她拥进了那个熟悉的怀里。

温羽的哭声蓦地止住,不可置信地慢慢从膝盖上抬起头,怔怔地望向身前的那人。

那一秒,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在飞速后退,背景也虚化了,只剩下正半蹲在她身前,双手扶着她肩膀的郁烬。

他似乎来得很急,里面还穿着白天正式的西装,外面随意套了一件挺括的黑色大衣,头发不知道是跑乱了还是风吹乱了。

他们就在这个角落里,长久地对视着,眼神里诉说着千言万语。

温羽哭声止在喉咙里,但是泪水依旧像断线的珍珠一样往下流着,鼻头哭得红红的,眼眶也泛红,像哭红的兔子眼睛。

在确认眼前的人就是郁烬时,温羽的心跳开始加速,因为在她这种时候,看到了自己觉得非常抱歉的郁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