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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氏是绣娘出身,年轻时候在官宦人家做活,好的料子见过不少,自然能分辨一二。

她沉默了一会后,对苏琴说:“都收起来,这些料子是人家送给椒娘的。”

孟椒摇头,“我用不了这么多。”

郭氏温柔看着她,“你还小,日后怎么样还不知道,说不定还能遇到良人,这些可以当做嫁妆。”

下午,陈书从乡下赶回来。

之前孟椒写信回来说,让弟弟找个清净的地方读书,她预感到有不好的事发生。

这事换做以前,陈平苏琴肯定当不得真,只是陈书运气不好,去年参加乡试时,喝了同窗给的水,在考场晕了过去。

如今家里都怕了,生怕再出意外,便将他送到乡下苦读。

对陈书来说半年未见,但对孟椒来说却是好多年。

眼前的弟弟比她高一个头,瘦瘦白白的,孟椒和陈书虽然同母异父,但长相都随了苏琴,唇红齿白,容貌十分过人。

陈书不同于孟椒的柔美,五官清俊中带着几分少年郎的英气。

如今的他才十七岁,正值风华。

孟椒难以想象,前世这么出众的弟弟被打断腿,绝了仕途,该是如何绝望,他本应该有更美好的一生。

陈书笑得嘴都咧开了,“阿姐。”

孟椒摸摸他脑袋,笑得温柔,“小书。”

陈书低着头蹭她的手,乖乖让她摸。

孟椒这趟回来的具体缘由没跟弟弟说,只道谢长安要娶侯府之女,与她和离了。

但陈书还是气红了眼睛,当初那谢长安认识阿姐,还是因为他。

后来谢长安求娶阿姐,他也出了力,他欣赏谢长安的才华,觉得人也不错,待他日高中一定能让阿姐过上好日子,却没想到此人如此卑鄙无耻。

真是枉为读书人!

陈书擦了擦眼泪,恨恨道:“阿姐,你以后别嫁人了,我养你。”

“我会努力考上功名的,让你过好日子,咱们不指望别人。”

孟椒听了笑,“好呀。”

在家一连住了十来天,本来她还担心街坊邻居说闲话,好在长辈护着她,有人打听她为什么回家,都被苏琴郭氏找话回了。

孟椒白日跟郭氏在家里刺绣闲聊,中午会去学堂帮母亲做饭。

陈平是周围村子里唯一的秀才,自从儿子考上秀才后,他就绝了走科举之路的心思,一是家里供不起两个人读书,二也是他自认在读书上自己没有太大的天赋。

好在儿子聪慧,他也不觉得难受,干脆将镇尾一处废弃的宅子买下来,改成了学堂,教附近村子里的孩子读书。

他自己就是从乡下出来的,知道乡下孩子读书难,除了没有钱,老师也是一个问题。

他收费不高,每年送他几把蔬菜、半袋米和一贯钱便可,学堂每日提供一餐。

很多童生收的费都要比他高很多,每年须得鱼、肉、五谷和五六两银子。

以至于好多隔壁镇的人也将孩子往这边送。

苏琴原本卖些豆腐挣钱,后来以为孟椒跟着谢长安去了京都过好日子了,不需要她攒钱补贴,儿子老师也说教不了他什么了,不用再去县里书院,花钱的地方也不多,便干脆不卖豆腐了,一心在学堂做饭。

孟椒去过几回,差不多二十来个孩子,大的十五六岁,小的才三四岁,一个个十分刻苦。

苏琴说,原本放了半个月的假,但有几个回家过了除夕,第二日就回来了,自己带了炊饼,要不是有街坊邻居看到,他们都不知道。

陈平不忍心,拿着书去学堂教课。

孟椒心有感触,她见识过京都城的繁华,权贵多如牛毛,那些高中的学子在他们眼里不值一提。

可却是这些孩子梦寐以求的。

有些于心不忍,她拿出一些钱将破了洞的窗户补上,又给家境贫寒的孩子买了一件棉衣和一双棉鞋。

棉衣特意买大人穿的那种,能让他们穿很多年。

她总觉得,自己能重活一次,是因为父母亲人一心向善,也教导她善良做人,才会有这样的机遇。

陈书也从乡下回来了,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并没有让太多人知道,苏琴两口子将学堂后面的一间破屋子收拾出来,让他在里面看书。

这几日孟椒去学堂帮母亲做饭时,会顺带过去看看他。

但这一日,苏琴在厨房等了许久,也没见女儿过来,心里有些奇怪。

眼看菜全都做好,孩子们也快要下学了,却还不见女儿身影。

椒娘性子稳重,若是不来,肯定会提前说的。苏琴心中担忧,但青石镇就这么大,还都是熟人,按理来说不会出事。

苏琴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去了后面找儿子,让他回去看看。

陈书现在最紧张阿姐,想都不想就放下手中的笔,起身着急道:“我现在就去。”

——

孟椒坐在马车里,手里拿着两只糖葫芦,一只完好无损,一只已经吃了两颗山楂。

嘴巴红红的,上面还粘着糖碎渣。

她现在还有些缓不过来神,怎么都没想到他会来找自己。

方才她走在路上,突然被徐逸叫住,说大人在马车上等她,然后就跟着人上了马车,见到了他。

多日不见,男人脸上多了一些疲惫和风霜,孟椒之前就听他说起过,他南下是为了探望病重的授业恩师。

萧言卿歪在榻上,见状忍不住笑了,“喜欢吃这个?”

孟椒看了一眼自己手里啃得有些不大好看的糖葫芦,不太好意思的嗯了一声。

她忍不住好奇问:“大人怎么过来了?”

从江宁到这边路不近,尤其现在地上都是厚雪。

在家待的这半个月,日子过得十分闲适,她有些不想离开。

她昨日还在心里偷偷期盼,希望他忙得想不起来自己。

萧言卿揉了揉胀痛的额角,“事情办完了,顺道过来看看你。”

孟椒没说话,她记得好像不是很顺道。

萧言卿柔声问她,“是随我一道回京,还是想在家多留一些日子?”

孟椒抬头看他,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捏紧了手里的竹签,脸上带着几分犹豫和抗拒。

萧言卿含笑的嘴角渐渐压平,他目光平静的看着她,似乎猜到了什么。

压迫性的目光让孟椒有些喘不过气,他突然道:“孟椒,本官不是你可以随意戏耍的。”

孟椒心口一颤,她咬了咬唇,还是硬着头皮道出实话,“大人,我不想做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