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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顿了顿,补充一句,“有两人得了甲上。”

萧言卿平静问:“是什么题目?”

五郎回:“是雍华六年的殿试题。‘朕以凉菲,承寿皇付托之重,夙夜袛翼,思所以遵慈谟,蹈明宪者,甚切至也。临政五年于兹,而治不加进,泽不加广,岂教化之实未著,而号令之意未孚耶……’”(1)借鉴宋绍熙四年癸丑科

萧言卿知道这个题目,他嗯了一声,打断了他,“你是如何破题的?”

五郎微微低下头,故作镇定道:“以古今之道与当世急务破题。盖闻道者适治之路,传万世而无弊者也。仁义礼乐皆具也,纪纲法度,所以维持治具者也。尧、舜之所以为帝,禹、汤、文之所以王者,盖用此道也。余恭惟陛下聪明天纵,并隆五三,不自神圣,谦冲退托,亲屈帝尊,廷策多士,访古今之治道,当世之急务,因时制宜,不以草茅之言为可用也。”

说完偷偷看了眼父亲,见他微微皱起眉头,心里一紧,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握成拳头。

孟椒注意到了,也忍不住看向身侧的男人。

发现面对孩子时,四爷身上多了几分严厉。

萧言卿右手搭在石桌上,轻轻敲着,“策问的是礼乐刑政之要,破题不算准确,但也能说得通,甲下是夫子对你的偏爱。那年的状元是卫昭,我书房里有那篇文章,等会儿叫人给你送过去,这两日好好研读一番。”

五郎松了口气,赶紧应道:“是。”

夫子也是这么说的,说他破题不准,但文章巧妙,算得上佳作。

孟椒见父子俩突然都不说话了,想了想,问了一句,“五郎可用膳了?”

萧寒看了一眼坐在父亲旁边的女子,女人挽着堕马髻,发间只插了两支金簪,穿一身浅蓝色薄纱衣衫,眉眼笑着,十分温柔的样子。

没想到她会主动跟自己说话,不过还是乖乖道:“刚才在祖母那里用过了。”

孟椒便知他是从正院那里过来的,笑着点头,让人去把她做的外衫拿过来,“我给你做了一件衣服,还没做好,也不知道合不合适。”

萧寒一愣。

花云很快拿着衣衫出来,基本已经成形了,就是衣襟还没缝好。萧寒看了一眼,觉得有些大了,花纹也有些过于活泼了。

孟椒笑眯眯道:“你父亲让我做大一些,说你长得快。”

萧寒听了,下意识看了眼萧言卿,父亲……会注意到他长得快吗?

心里莫名有些开心,顿了顿,对孟椒道:“谢过母亲。”

孟椒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好像大太多了,我再改一下。”

萧言卿温和出声,“没事就先下去吧。”

萧寒再次行礼,离开之前,他犹豫着看了眼萧言卿,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句,“父亲的脸没事吧?”

想着父亲关心他,他也应该关心一下父亲。

萧言卿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脸,“无事,碰了一下。”

“那就好。”

萧寒转身离开。

人走后,孟椒有些不自然的看了一眼萧言卿,小声问:“还疼不疼?”

萧言卿有些好笑的看了她一眼,“这会儿才关心我疼不疼?”

孟椒低下头,不服气道:“那也是夫君先捉弄我在前。”

萧言卿笑,“哪里捉弄你了?”

孟椒忍不住轻瞪了他一眼。

萧言卿笑出声来。

——

次日,孟椒早早就去了正院请安,范氏和王氏还没来,孟椒在外面等了片刻,萧老夫人直接让杨嬷嬷把她叫进去了。

卧室里,萧老夫人正坐在黄梨花木竹节纹镜台前,两个婢女正在给她梳头。

看到她过来,笑着问:“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孟椒见了礼,也笑着回:“今日袁夫人邀我上门玩,有些睡不着,跟着四爷一道起床洗漱,收拾好就先来您这边了。”

萧老夫人听了笑,“家里是有些无聊,有空就多出去玩玩,你三嫂今日要去金恩寺,本来还想着让她把你也带上。”

孟椒听陈霜说起过,好像老夫人不知怎么说通的余家人,今日三夫人带着二郎去金恩寺与余家三房夫人见一见,余家七小姐应该也在。

她还是不过去了,若是不成,三嫂恐怕还会怪罪在她身上。

孟椒笑笑,“以后机会多的是。”

过了一会儿,范氏和王氏也来了,王氏今日穿得十分喜庆,着银红印金菊花纹罗褙子,下身是绿色百褶裙,发髻盘得高高的,带着一套虫鸟镶宝石累丝金头面,耳朵上是一对小鱼金耳环,脖子上一串指甲盖大的珍珠链,抬手间,露出两只手腕上的玉镯金镯,叮叮脆响。

吃饭的时候,萧老夫人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今日去上香,你这身打扮太过隆重了。”

王氏笑着道:“娘,我不打扮的招眼些,菩萨怎么看得到我?”

因为是还没影子的事,所以不好说是两家相看,只当是一道上香恰好遇上了,先让两个孩子自己见上一面。

萧老夫人知道劝不住,干脆就不说了。

孟椒乖乖吃自己的饭菜,不过夹菜的功夫,她注意到范氏似乎有些情绪低落。

她猜测,可能是为了大郎的婚事。

萧家这一代,如今看得出来的,好像就三郎和五郎以后能在官场上有一番作为,其余几个还小,暂时看不出来。

用完膳,孟椒回去换了身衣服,然后就带着陈霜几个去了垂花门。

垂花门那里停了六辆青顶油篷马车,早上四爷知道她要去袁家,特意让徐逸安排四个侍从跟着。

陈霜一眼认出来,领着孟椒往前面走去。

孟椒上马车的时候,王氏带着一众奴仆过来了,只看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

她问旁边的嬷嬷,“她这是去哪儿?”

嬷嬷凑近道:“听说是袁侍郎夫人邀四夫人上门玩。”

王氏一听,脸上的笑意淡了,袁侍郎的夫人,那是她想高攀都攀不上的人物。

孟椒一个秀才之女,只因嫁给了四爷,却被人邀请上门玩。

三爷瞧不上她的出身,她还瞧不起三爷比不上家里其他几位爷呢,要不是他出身萧家,根本什么都不是。

孟椒坐着马车一路行驶到袁府。

袁府在广福坊这边,离景明坊那处宅子近,到了时,远远就有穿绛色褙子的嬷嬷在门口守着,看到他们马车过来,忙上前来行礼,隔着马车道:“见过萧四夫人,我们家夫人一早就在家盼着您呢。”

孟椒掀开帘子看了一眼,笑着道:“让袁姐姐费心了。”

“四夫人客气了,这边请。”

领着马车从西角门进去,绕过影壁后,马车停了下来,换了一顶纱轿,四个十七八岁、穿青色衣衫的小厮抬起轿子,往垂花门那里走去。

到了后,陈霜和花云上前打起帘子,扶孟椒下轿。

孟椒刚露出半边身子,一个绿色身影便上前来,熟悉的笑声响起,“好妹妹,可算将你盼来了。”

曹氏今日穿着一身柳绿绣缠枝纹罗褙子,下身是湖色纱绸裙子,头发盘成圆髻,只插了一根玉簪,十分素雅清爽的打扮。

孟椒上前握住她的手,笑着打趣道:“姐姐可真是爱极了我,才几日不见就这般想念,怕是袁侍郎也是比不得我来。”

曹氏听完,笑得不行,“你这张嘴啊,能不爱吗?”

旁边的一众丫鬟婆子也跟着笑出了声,气氛很是欢快。

曹氏拉着孟椒道:“走,快去我院子里玩,这外面真是晒得很。”

孟椒注意到她身边跟着的一位着粉衣的少女,故意问:“这位是?”

少女面容甜美,笑着对孟椒福了福身子,“见过孟姨。”

曹氏笑着介绍,“这是我小女儿,名唤清儿,平时顽皮的很,我都拘着不让她出门。”

孟椒夸了一句,“这般貌美,是要藏在家里,换我也不放心。”

袁清捂着帕子笑,觉得这位孟姨说话十分有意思,难怪母亲喜欢她。还经常在家里念叨这人,说她一眼瞧见孟姨的弟弟,就觉得跟表姐般配,她表姐长得也好看,以后生出来的孩子肯定漂亮。

袁清在脑子里胡思乱想,然后趁着没人注意,跟身后的丫鬟使了个眼色,让她偷偷去跟后院的表姐通风报信。

这位孟姨,确实如娘所说的那般俊俏,让她暂且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