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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终于不再掩饰自己对妹妹的嫉妒,不再维持那份虚假平和的表象,仿佛要一口气把埋在心里多年的话说了出来。

“我是九胥少君又如何?在您和众位长老心中,怕是根本比不上袅袅吧?”

他眼里、面上满是愤怒和不甘,再无曾经的温润优雅,像是一个被优秀的妹妹压得喘不过气,以至于钻了牛角尖的普通兄长。

嫉恨妹妹优秀,也怨长辈们的偏心。

分明他才是九胥少君,是未来的帝君,凭什么比不得妹妹得长辈们的重视和偏爱?

耀火长老越发恼怒:“你认为我们不重视你?族里最好的资源全都给了你,你还要我们怎么做?”

乘风没有回答,只是叩首,重重磕了三个头。

他用力极大,额头顿时磕破,血肉模糊,但他没有理会,只道:“曾祖和长老尽管罚我便是。我绝无不甘。”

“这少君之位,你们也尽管拿去,我无二话。”

说到此,他又是自嘲一笑:“反正这少君之位,也是乘袅让给我的不是吗?你一直说最崇拜我,说我最厉害,可若我在心里当真厉害,又何须你让?之所以让,无非是认为我不如你。”

他才讽刺自己,也在讽刺乘袅的虚伪。

乘宿冷喝:“乘风!”

乘袅面上没有丝毫笑意,她忽然觉得一切都很可笑。或许乘风说的对,一切都是她的自以为是。

“其实我大可以不去,但我还是去了,哪怕冒着被识破的风险,还是去了。”乘风没有停下来,自顾自地说,眼里似有迷茫和自嘲,“我只是想要去看一眼。”

至于看什么?

他没有说。

若是以往,乘袅会选择留三分余地,心里起了一股火,烧得越来越旺,这一次,她难得尖锐问道:“所以哥哥是去给我收尸的吗?”

乘风豁然抬头。

乘宿和耀火长老脸色也变了变。

不等乘风回答,乘袅继续说:“你不愿亲手杀我,但又不想救我,所以选择冷眼旁观,对吗?”

“袅袅。”

乘宿唤了她一声。

乘袅知道曾祖的意思。

今日,乘风出现在那里的确是目的不纯,但归根结底,他未亲自动手,也未有证据表明他与背后之人联系合作,不过只是一时左了心,走岔了路。是错,却又不是不可原谅的错。

乘风既然敢来,敢承认,那便说明他的确足够‘清白’。

乘氏一族至今,人才凋零,好不容易出了两个天赋极高的好苗子,眼见着振兴家族有望,曾祖和长老们自是哪一个也舍不得放弃。

独木难支,他们想要的是她和乘风守望相助。

这也是乘风愿意表露‘私心’的依仗。

可长辈们需要确凿证据,乘袅却不用。自今日起,她与乘风已回不到从前。他不再是最疼她的兄长,她当然也不会再做他的乖巧妹妹。

如她与季烆一般。

她和乘风不是兄妹,便只能是敌人。是敌人,当然要乘胜追击,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打击他的机会。

所以乘袅不再‘乖巧’,第一次向兄长露出了锋锐的獠牙。

手心紧握,指甲刺入了肉里,混合着血和汗。疼痛极快传遍了全身,也让乘袅越发冷静。

她看着乘风,忽然柔柔笑了笑,不用乘风回答,她继续问:“哥哥是在怕我吗?”她明明生得那么漂亮可爱,笑起来时还会露出小梨涡,分明是一幅纯善温柔小仙女的模样。

乘风面色僵硬,身体僵直的跪着。

他张嘴,想说自己不怕。然不等他开口,乘袅已经抢先问道:“哥哥,我们天赋不分高低,你知道你为什么比不上我吗?”

他们同是极品木灵根加上天生木灵体,天赋不分上下,可为什么他比不过乘袅?

分明他还比她大几岁,比她先入道。

她凑近乘风,弯腰,一字一顿地说:“因为前方漫漫长路,哥哥看到的只有我。”

这话是说给乘风听,也是说给曾祖两人听。

哥哥,你既然认为我的退让是对你的羞辱,那么便光明正大的战吧。

少君之位,我会亲手拿回来。

……

无暇峰。

太阳渐渐西落,橘红落辉透过窗扉映入静室内。已是申时,距离与乘袅分开已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三十六个周天完,蔺霜羿睁开了眼睛。

他低头看了一眼被锦帕包住的手,眉心微动,往常白日里,若没看到他,最多半个时辰,乘袅便会闹起来。

难道出事了?

盘龙教确实不好对付,今日便能派出一个大乘两个合体,足以说明想要杀乘袅的决心有多强。

如此,卷土重来也再正常不过。

想到此,蔺霜羿起身出了静室,御剑朝若水城的方向而去。他在乘袅身上留了印记,很快确认了她的位置。

方一落下,便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扑了过来:“剑君!”

蔺霜羿微微侧身,没让她扑进怀里,只让人抓住了胳膊。

“您是来接我的吗?”扑过来的正是乘袅,看见蔺霜羿,她明显很是惊喜,“曾祖正要送我回无暇峰,我想您了。”

蔺霜羿没回答她的问题,淡声问:“你兄长伤处理好了?”

闻言,少女目光似乎黯淡了几分,随即道:“他的伤已无碍,倒是剑君,您的手怎么样了?”

说着,不等蔺霜羿回答,她已经伸手去抓他受伤的那只手,眉目间满是关心和认真。蔺霜羿忽然想到了落在手背上的那个轻柔的吻,被锦帕裹着的手背微微有些痒。

他把手背在了身后,没让她碰到:“已经没事了。”

他都说了只是小伤而已。

何须如此紧张?

“那让我看看。”乘袅听了,却还是道,“我要亲眼看了,才能放心。”

蔺霜羿没动,看见她有些着急的模样,佛珠没有发烫,但心里莫名有点躁,忽而脱口问:“季烆受伤,你亦是如此在意吗?”话出口,他自己先皱了眉。

对于别人的私事,他并不在意。

乘袅和季烆曾经如何,也与他无关。

但问都问了,话也不能再收回去,也得有始有终。所以蔺霜羿没有回避,直视着面前的女孩,等她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