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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作甚?”

蔺霜羿回头, 视线淡淡扫过季烆手中正蠢蠢欲动的斩天剑,目光冷淡,声音如玉石撞击冷泉, 透着从内而外的冷冽。

拔剑完全是本能行为, 直到蔺霜羿出声, 季烆才蓦然反应过来, 他竟然对自己的师尊拔剑相对,此乃大不敬。

他心头一凛,忙收起剑, 躬身告罪:“请师尊恕罪, 弟子无意冒犯。”

前方的男人面色淡漠如雪,气息飘渺又透着冷凝,看上去与平常无甚不同,方才仿佛被恶兽盯上的危险似乎只是他的错觉。

但季烆明白不是错觉。

剑修于危险的感知本就敏锐, 而季烆又是其中佼佼,这是他从成千上万次战斗中锻炼出的本能。

斩天剑乃是他的本命剑,只有在遇上强敌和感受到危险时,才会出鞘。

那一瞬,他清晰的感受到了一股敌意。

虽一闪而过,但绝不会弄错。可是这恶意来自何处?偌大的院中, 唯有他们师徒二人。

季烆低首垂眸,绷紧的身体并未放松。

虽努力掩饰,但这份紧张忐忑仍然被蔺霜羿察觉。于此, 他并不意外, 因为方才他本就是故意的。

而季烆也不负元婴第一之名, 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份威胁。

此前,蔺霜羿对季烆这个弟子无甚想法。季烆优秀与否, 他其实并不太在意。他们师徒有名有实,没有情。

季烆在他眼中,不过比其他人多一分熟悉而已。他的存在,于他而言,也可有可无。

除了尽师尊之责,再无其他。

而今,却是只觉碍眼。

只要一想到此人是乘袅心悦之人,是与她相知相许,几番生死与共,并定下婚约的未来道侣,心头竟陡然生起了一股妒嫉和敌意。

至此,再难把他当成一个无关紧要的弟子。

以他之能,若想不被季烆察觉,自是轻而易举。

可——

蔺霜羿手指微微攥紧,收回视线,声音淡淡:“起来吧,不过是拔个剑而已,本君还不会放在心上。还是你以为,你能伤到本君?”

说罢,不等季烆回答,他已不由蹙眉。

季烆顿了顿,抬首,回道:“弟子如今不过元婴,当然不是师尊的对手,不敢以卵击石。”

现在不是对手,但不代表以后。

蔺霜羿听懂了他的意思,抬眸看了他一眼,片刻,属于大乘期的威压骤然释放。

季烆下颌绷紧,面色微微有些发白,额头汗水沁出,明显感受到了这份恐怖威压,但他眉目沉然平静,背脊挺直,身姿如松挺拔而立,不躲不避,任由他打量。纵观天下,光是这份胆识便已令人刮目相看。

师徒二人,相对而立,谁也没有退让避开。

时间一点点过去,季烆额间汗水大滴大滴朝下掉,身上的衣衫几乎都被汗水侵湿了。饶是如此,他也没有吭一声,更未求饶,仍然笔直的站在蔺霜羿面前。

心性毅力皆远超常人。

得此佳徒,于师者而言,该是幸事。

蔺霜羿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他猛然收回了威压,面色冷淡道:“既知识以卵击石,那便更该努力。”

季烆喘了口气,声音微哑:“请师尊放心,弟子定会加倍努力,绝不辜负师尊教导。”

话落,微顿片刻,他又道:“这般时候,师尊怎独自站在院里?”

两人之间似乎又恢复了平常相处,虽不甚亲近,但与寻常师徒也无多大不同。

蔺霜羿平静地说:“闲来无事,随便看看。”

可在季烆记忆中,他这位师尊是从不会浪费修行时间。以蔺霜羿的习惯,此刻该在屋中清修才是。

那种违和感越发深了。

“原是如此。”季烆眸光渐深,眼前闪过了乘袅与师尊相处的一幅幅画面,脱口问道,“师尊教导了袅袅多日,您觉得她如何?”

不等蔺霜羿回答,季烆忽然单膝跪在地上:“弟子看得出袅袅很是崇拜敬仰师尊,此前便羡慕弟子能拜在您门下。她天资不在我之下,悟性极佳,心性善良坚毅,所以弟子斗胆恳请师尊,可否把袅袅也收入门下?”

此话一出,气息骤凝。

院中落针可闻。

季烆叩首继续道:“弟子知师尊说过不再收徒,所以愿把自己的名额让与袅袅。”

话音落下,院中更是安静得吓人,除了呼吸声,便只剩冷驰而过的风声。许久,蔺霜羿才忽然笑了一声。

他很少笑,何况还是发出笑声。

这声笑听不出多少暖意,反倒有一种令人心惊肉跳之感。

“你不想做本君的弟子了?”

季烆撑在地上的手指不由缩了缩,他垂首道:“能成为师尊的弟子,是季烆一生之幸。但袅袅乃我心中挚爱,我也想成全她的愿望。”

“她的愿望?”蔺霜羿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你以为她想要做本君的弟子?”

没等季烆回答,他已经先道:“季烆,你莫忘了,乘袅如今种了情人咒。想来,现在的她也不想做本君的弟子。”

当然不是。

在季烆之前,乘袅便已经提过想要做他的弟子。

不愧是两情相悦的青梅竹马,果真了解对方。他倒是成了棒打鸳鸯的坏人。

才刚压下的妒嫉又如烈火般生起,蔺霜羿握紧了拢在袖袍中的手掌,面色冷沉:“只要你能说服她,再解除情人咒,本君成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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