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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是被人捷足先登了。

乘袅并未有多少失望,反倒对那先他们一步的人更感兴趣,她心中隐有了一个猜测。

正这时,蔺霜羿忽而面色一肃,手中无暇剑猛地朝一个方向急刺而去。

“唔——!”

伴随着利刃没入血肉的声音传来的是一道压抑的呻吟。

蔺霜羿冷喝一声:“出来。”

话音落下,一个满身血气的人便从阴影中显露了出来,模样陌生又熟悉。

“殿下。”

嘶哑的女声低低响起。

乘袅抬眸,定定看着对面的人。她穿着一身黑衣,但许是染的血太多了,便是黑衣也留下了斑驳不堪的痕迹。

她的右臂上有一道新鲜的血口子,正是方才无暇剑刺中的地方,鲜红的血顺着她的衣袖滴落下来。

文喜低垂着头站在原地,没有去看乘袅的神色。

“果然是你。”看到她,乘袅脸上并无什么意外之色,“你是特意来捣毁这个盘龙教密地的吧?”

没有愤怒,也没有厌恶,竟像是认识之人之间闲话家常一般的平常。

文喜忍不住抬头看去。

乘袅与蔺霜羿并肩而立,两人身上的衣裳颜色相似,一袭简单的水蓝色衣裳,没有华丽珍贵的修饰,只是普通的款式,却也衬得她娇丽动人,明媚胜过最美的朝阳。

干净的不染一丝尘埃。

与这个染满鲜血的污秽之地格格不入。

其实在乘袅两人进入深谷时,文喜便察觉到了他们的气息。她已经是合体期,五感和神识比之曾经都增强了数倍。

她本意是想跑,但为了捣毁这个盘龙教密地,她也受了不轻的伤,消耗甚多,况且还有无暇剑君在一旁,便是跑也跑不掉。

所以文喜下意识把自己隐藏起来。

可惜,她还是低估了无暇剑君的厉害。自以为完美的隐藏,原来漏洞百出,不过是一个照面,便被发现了。

她看着乘袅平静的神色,喉间动了动,终是忍不住脱口问道:“殿下不抓我这个魔种吗?”

乘袅与她对视。

这一次,文喜没有移开视线,直视着她。她极力挺直自己的背脊,站得很稳很直。

须臾,乘袅笑了,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你是魔种吗?”

文喜怔了一下。

不等她回答,乘袅便继续道:“据我所知的魔种,应该是凶兽还要可怕的怪物。没有神智和理智,只有满心杀戮,是不可能与我正常对话的。”

文喜的心跳骤然加快,抿了抿唇:“或许是因为我还没有彻底觉醒。”她极力镇定,用最为冷静的语气说着这话。

可便连她自己都未曾发现,说话时,她已经无意识双拳紧握,手背上的青筋微微鼓起。

是恐惧,还是紧张?连她自己也不清楚。

“嗯,也有这个可能。”乘袅点头。

闻言,文喜才刚偷偷从黑暗中冒出头的那点微弱的喜悦便像是遭受了一次重击,猛地缩了回去。

乘袅却没看她的脸色,淡声问:“你觉得自己是魔种吗?”

文喜想说不是。

可若不是,那她身体里的那股陌生力量又是从何而来?那道充满恶毒贪婪的魔音又代表什么?

那隐隐藏在心底的嗜血又是什么?

因着这些异样,她根本无法坚定的说自己不是。文喜脸色灰败苍白,她握紧手中的剑,想要立刻逃离这里。

“我不认为一个可以为了救自己的母亲,不顾自己生死的人会是一个没有人性的魔种。”

乘袅的声音骤然在文喜耳边炸开。

那道清亮的声音仿若是一道闯进黑渊的光,为她点亮了一盏小小的灯。心跳得很快很快,几乎要破土而出。

时至如今,只有殿下一人这样说。

便是季师兄,便是师尊,也没有明确的说过她不是魔种。

文喜看着自己还染着血的手,只觉眼睛一阵刺痛,她猛地闭了闭眼,压下了那股汹涌。

她想说,不,我就是一个魔种。

我杀了好多好多人。

连无辜的凡人都不例外,她就是一个邪恶的,应该被摒弃的魔种。但对上殿下那双清澈的眼睛,她却不敢把这丑陋的事实说出来。

乘袅仿佛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声音平稳的继续:“当然,这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测。真相是什么,都需要用证据来说明。”

“所以,我还是要抓你回去。”

乘袅诚实的说。

一旁,蔺霜羿早已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文喜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忽地笑了一声:“对不起,殿下。”声音比方才还要嘶哑。

话音未落,她的身体忽然就化为了一道青烟,竟是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蔺霜羿反应极快追上去,结果却只是抓了一手空气。

文喜就这么跑了。

竟然当着他的面逃走了。

袅袅就在他的旁边,他却让人给跑了,岂不是无能?

他脸色发沉,眉眼间不自觉多了一抹凶戾,下意识想要去追。直到手被一一只柔软温热的手掌握住,蔺霜羿才压下了怒气。

“相公别生气啦。”乘袅牵着他的手,柔柔笑道,“她跑了这么久都没被人抓住,自然是有底牌。没关系的,下次见到再抓好了。”

“再说,”乘袅眸间闪过一抹幽光,不疾不徐地说,“我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让她跑吧,跑不了多久的。”

人性与魔性的对抗。

原来如此。

亦是她与暗处之人的较量。

乘袅和蔺霜羿又在外行走了一个月。这一个月里,他们又找到了几处盘龙教的据点,虽没找到什么重要的线索,但也不算没有收获。

至于文喜,自从那日一别后,他们便再未见过了。

但并非毫无交集。

有两处据点,在他们到时,已经被捣毁了。从现场的痕迹和留下的气息看,分明也是文喜动的手。

这倒是有意思。

一个还处在被追杀状态的人,又是如何发现这些密点的?靠文喜自己?当然是不可能的。有人在帮她,或者说刻意给她铺路,一切都在向她的猜测靠拢。

直到一月后,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传了出来,乘袅和蔺霜羿才结束了这段短暂的旅程。

——少君乘风连跃两个大境界,竟只花了一个月时间,便从元婴一跃突破至出窍期。

消息一出,天下皆惊。

是夜。

幽静的小院中,乘袅望着天上悬挂的圆月,依在蔺霜羿的怀中,轻声说:“相公,我想回家了。”

这场游戏终于快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