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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位大汉走出来蹲下吃面,程迦扭头见他碗里也没有,这才意识到,面里有肉并不是标配。

她沉默几秒,长长地叹了口气,说:“我操,我们是真穷啊。”

说完,人就笑了。

彭野奇了怪了:“你笑什么?”

程迦说:“我不知道。”

她真不知道,也没多想。

她把碗里的肉夹给彭野,说:“我减肥。”

彭野也没还回去,嗤笑一声,问:“能再矫情点儿么?”

程迦讥讽道:“那我得养着你,不然你晚上没力气。”

彭野又觉自己真没事儿找事儿,说:“你还是矫情吧。”

程迦吃了几口,不知想到什么,筷子往碗上一搭,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彭野察觉:“怎么了?”

程迦抿抿唇:“那天,我不该冲那两个嬉皮士泼汽油。”

“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路上或许得买汽油,不知道钱够不够。”

彭野淡淡笑了笑,继续吃面。

程迦看他一会儿工夫吃了大半碗,又看看自己碗里,说:“这面太多,我吃不了,你分一半过去。”

彭野正专心吃面,嫌她吃个面事儿太多,回答不太耐烦了:“你先吃,吃不完再说。”

程迦皱眉:“我都吃剩的,你还怎么吃?”

彭野嚼着面条,含糊道:“不要紧。”

“怎么不要紧?”

“又不是猪啃过。”

程迦:“……”

她拗不过他,也懒得在大街上跟他推来搡去,于是把面卷在筷子上了一口吃下去。

那面味道不怎么好,汤水又多,碗又重,程迦吃了没几口就手酸了。她把碗放在地上,点了根烟抽。这一点烟,街上瞅她的行人更多了。

程迦抽了几口,更没心思吃面。可想了想,还是强迫自己吃了半碗。

彭野吃完,看她剩了大半碗。

程迦说吃不下了,彭野脸色不太好,沉默一会儿,问:“不好吃?”

程迦不愿他想多,说:“这儿的人太实诚,一碗面顶我们那儿三碗。你想撑死我啊。”

“扎营时你吃得挺多。”

“那是例外。”

彭野把她剩余的面吃完,想给她再找点儿吃的。程迦没胃口,说不想吃。她一心只想拿相机。

两人于是出发,

彭野开动汽车,叮嘱:“还有好几个小时,你休息一会儿,昨晚没睡好。”

程迦停了,扭头看他,微斜着眼睛。

“怎么?”

“我昨晚睡得很好,你没睡好么?”

彭野卡了一秒的壳儿,说:“我睡得很好。我担心你身体没恢复。”

程迦翘起二郎腿,斜侧着身子看他:“你担心我哪儿没恢复呢?”

彭野:“……”

离开镇子时,彭野去加了趟油,一下子三百多块钱就没有了。

程迦望着计价器上飙升的数字,抿紧了嘴唇。

**

从流风镇往北走十多公里,就又进入可可西里。

程迦上车时挺有精神,可车晃荡没多久,人还是睡着了。精神再好,身体也是累得吃不消的。

彭野一路安静开车,没有打扰她。

到了上午十一点左右,路过一个黄土山坡,彭野意外看见不远处有个茅草棚子,一个老大爷坐在里边扇着扇子卖蔬菜。

彭野似乎看见了凉薯。

他把车停下来,程迦歪头靠在椅背上,安静睡着。

中午的荒漠里,温度升得很高了,黄土原上热气蒸腾。

程迦微微皱着眉,脸颊泛红。

彭野解开她外套的扣子,把车窗摇了下来。

微风吹着她的额发在飞,他给她捋了几下碎发,才下车走向茅草棚子。

彭野过去看,摊子上摆着洋芋玉米之类的蔬菜,都不太新鲜,倒是那堆凉薯卖相不错,搁手上掂一掂,沉甸甸凉丝丝的。

彭野挑了一堆,递给老大爷称。

回头又见摊子旁摆着一个多余的蒲扇,问:“那蒲扇卖么?”

老大爷道:“那个都烂了,直接拿走就成。”

彭野搁手里摇了摇,风很大,还能给程迦挡太阳。

他无声地笑了笑。

等待的功夫,他不经意回头看他的车。这一回头,他微微眯起了眼睛。不知什么时候,车窗玻璃摇上去了。

他微微皱眉,往一旁走了几步,这下,他看见有个人影在车那边晃动。

而程迦在副驾驶上。

彭野大步朝车那边走去,走了没几步,那人影突然转身逃走;彭野瞬间加速,飞奔而去。

他跑过了吉普车,追向那人,直到身后那位老大爷惊慌地大喊:

“回来!你的车!回来!”

彭野猛地回头,就见吉普车正缓缓朝山坡下滚去,渐渐加速,越来越快,沙石尘土飞扬尾随。程迦仍安静地靠在副驾驶上沉睡。

上坡下是急转弯的悬崖。

“程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