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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掌在湿了的头发上揉了两下。

林重有些别扭地拿开林瑞的手,林瑞反手牵住林重,拉着林重上楼。

家门敞着条缝,屋内灯火通明。

他们进了家门,关上门,关门的动静吸引了林父林母的注意。

林母走过去弯腰给林瑞脱鞋,“你什么时候跑出去的?”

“妈妈,小山头发湿了。”林瑞说。

“他自己会擦干。”林母不以为意,只拉着林瑞看,“你有没有出去浇湿了?我看看。”

“小山饿了。”林瑞又说。

林母敷衍应声:“嗯。”

“小山很难受。”

林母闻言身体顿了一下,看了林重一眼,林重站在门口,像条湿漉漉的小狗。

她的目光令林重感觉不适应,逃似的进了浴室冲澡。

没死就日子还得过,班还得上,大早晨的,林重顶着一对黑眼圈,下了楼,颀长的身影立在楼下,靠在车边,今天陈路生换了辆车,是他没见过的一辆。

他走过去,眼看陈路生眸中如落下星火般骤亮,越燃越盛。

“我送你去公司。”陈路生说。

话刚落,林重把雨伞塞给他,然后越过了他,“我找了别人拉我。”

陈路生的眸子好像瞬间变得黯淡了。

林重只多看了陈路生一眼,便上了陆雪的车。

宝马车右侧后视镜里,陈路生的身影渐渐变小,他像块石头一样,一动不动,望向远去的白色宝马。

林重伸手一把将后视镜折了过来,扣住。

“老板这是来接你的?”陆雪惊讶。

“不是。”林重说。

到公司,林重坐在工位上盯着一堆单子,烦得想抓头发。

同事们议论着头顶上方多出来的监控,不止办公区装了,外面走廊包括办公楼门口都安了,他们抱怨了几句后都不出声了。

陈路生和他助理拎着大包小包的走进来。

“大家吃早餐。”陈路生说着,拿出一份,走向了林重。

他把早餐放到林重桌上:“先吃。”

“我吃过了。”林重拒绝道。

他没吃过,他说谎了。

他拿起早餐,往后扔,“小雪,老板请的。”

陆雪转过椅子接住,目光在这俩人身上徘徊了一圈,讪讪地把早餐放回了林重桌上。

老板的脸色那么难看,她觉得早餐烫手啊:“我也吃过了。”

林重扭头看了眼陆雪:“你不是没有吃早餐的习惯吗?”

“对啊,所以,”陆雪说“我不吃。”

“吃吧。”林重加重语气。

“不吃!”

陈路生转身走了,那份早餐好像被嫌弃了,搁在桌上,没人动,过了好久,都放凉了,林重拿起它,扔进了垃圾桶。

一转身,抬头看见球型监控的摄像头正对着他。

他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陈路生装这玩意儿不会就为了看他吧,疯了?

他回到工位,又往头顶上方的监控那看。

再次对上了。

他接个水,扭头一看,第三次对上了。

草!他在心里骂了一声。

陈路生有病吧。

他烦闷地把水杯撂到一边,摸出香烟,往嘴里送了一根,边点火边走出了大办公室。

靠着墙,在百合竹旁边抽了两根烟。

狠抓了几下头发。

又开始了,脑子里被塞得满满的,全是他不想想起的。

可是由不得他,那些就是会不受控制地出现在他的脑子里,一遍一遍回播。

他犯贱地等陈路生来找他,在陈路生给他找的房子里,做好饭菜,等到菜凉,然后一个人孤零零地吃掉。

他一次次地问陈路生过不过来,像讨宠的狗一样。

他因为陈路生那偶尔且短暂的宠幸而愉悦,对陈路生摇尾巴,甘心承受陈路生的所有粗暴,努力取悦他。

他一个人过节过年,翻开朋友圈,是父母、陈路生发的聚餐图片,无论是在那个家还是陈路生身边,他都可有可无。

他想起他和陈路生刚搞在一起没多久,他还不知道陈路生不喜欢男的的时候,他有次点开朋友圈,看见同学发的陈路生醉酒的照片,配字——谁把这个醉鬼拉走,他担心地找了过去,同学以为他也是过来玩的,只不过来晚了,笑着说让他下次早点,他应了声,然后凑到了陈路生身边,小声问他,要不要他送他回家,陈路生没回答他,晃晃悠悠挪了位置,离他好远。

party结束时,他又不甘心地问了一遍,被其他人听到,陈路生的脸色阴沉了下来,说跟他不怎么熟,不麻烦他了,最后陈路生坐别人的车走了,回头给他发消息说,你就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吗,不要总缠着我,我不喜欢粘人的。

他不是没有自己的事要做,他给别人代班,在网吧当网管,一晚上能赚八十块钱呢,他是找了人替他,他才能跑出来的,只是陈路生并不需要他,陈路生身边围了那么多人,有很多人想送他回家可以送他回家。

陈路生过生日,同样很多人围着他,而他呢,他对着一桌子的菜、没有插上蜡烛的蛋糕、一捧花,和精心准备的生日礼物,刷着手机里别人发的图片,关于陈路生生日的动态那么多,他可以来来回回刷一个晚上。

陈路生那么忙,连告诉他不来的时间都没有。

他准备的惊喜最后也都进了垃圾箱,送出去的礼物被陈路生扔进柜子里,再没拿出来过。

好在他只傻了那么一回,第二年连礼物都没准备。

林重有时真想给自己一嘴巴子,妈的,真是犯贱,可他又想,跟了陈路生,他赚的钱比他这两年多工作赚的的两倍都多,他觉得他也没亏。

人生可以这么算,勉勉强强算他没亏。

但很可惜,爱没法这么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