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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南芪今年十九岁。

他却已经看守了【烟潭】七年了。

七年前,在温南芪第三次跟着哥哥们出门狩猎时,被那头红了眼的野猪狠狠撞翻在地,又被那巨大的野猪蹄踩踏过去。

他身受重伤,昏迷了两天一夜,最终在温忍冬和部落里药剂师的全力救治下,活了下来。

只是,他右脚却是保不住了,右手手指也不灵光起来。

心怀志气的十二岁少年,成了废人。

一夜之间,温南芪的人生跌落崖底。

可温南芪是个倔强到让人心疼的孩子。

他刚能动,便挣扎着爬起来,去求大统领,让她给自己一份活干,让自己为部落做点什么。

大统领看着眼前少年倔强又渴求的眼神,叹了口气,说那你去看守【烟潭】吧。

好好看守,那里对部落很重要。

少年接下了这份工作。

于是从那一天起,在全族最早的人家还未生火时,温南芪便守在【烟潭】边,在夜晚最后一点火光熄灭后,他才会离开。

部落错综复杂的【烟道】,他熟记于心,时时检查。

遇到自己腿脚残疾检视不到的,也会请部落其他人帮忙检查。

七年时间,自从这少年到任以后,【烟潭】从未出过一次事,【烟道】从未有过一次疏漏。

部落里的人也都打心眼里敬重这个内向瘸腿的孩子。

七年时间,斗转星移,岁月变迁,昔日的少年嘴边也留起了胡须。常年跟烟气打交道,烟熏火燎,温南芪看上去倒像是三十岁的部落人。

随着年纪增长,他也逐渐沉默寡言起来,每日守在【烟潭】所在的高坡上,看着脚下山谷里部落人来来往往。

也看着温忍冬一次次招呼年轻一辈出猎,满载而归。

也看着温忍冬举着新调配出的药剂给大家试用,一个个温柔告诫用药禁忌。

也看着温忍冬在慌乱人群中镇定自若,急救打猎重伤的部落人,就像当年也还不大的她小大人一样救治自己。

也看着温忍冬和那个新来的李吉良越走越近,一起躲进屋里共同交流。

温南芪当然知道李吉良和忍冬姐在炼药,他守了【烟潭】这么多年,谁家的烟气是什么味道,他一闻就知道。

更何况是温忍冬家那么明显的草木香。

可他就是心里不舒服,看着山谷中那最大的房子紧闭着,他心里就堵得慌。

温南芪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可他更知道自己是什么人。

不过是一个看守【烟潭】的瘸腿残疾小子,一个废人。这辈子他都没指望能成为少统领的男人。

可他就是忍不住想。

暗恋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温南芪深深吸了一口气,想将忍冬姐家里的烟气多吸一点,似乎这样,就离她近一点。

可他随即感觉自己像个阴沟里的老鼠,心里狠狠揪了一下。

到晌午了。

温南芪在【烟潭】旁的石头上坐下来,将母亲给自己带的食物打开,心情不知不觉好了一点。

他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上面有七个哥哥,四个姐姐。

和其他哥哥姐姐不太一样,他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

这样的情况在部落里其实也不算罕见,尤其是家里小一些的孩子,母亲年纪上来了,大多安定下来,这样的情况下,孩子的父亲即使不说,大家也心知肚明。

而温南芪年幼遭遇不幸,母亲对这个倔强可怜的幼子,可谓是宠溺。还有那时不时能见到的父亲,也对他爱怜不已。

温南芪看着手里树叶包裹的,精心熏制的肉干,知道这又是母亲偷偷给自己加的餐。

他啃着嘴里的肉干,忽然想起母亲昨天夜里感叹的话:

“小李公子真是天赐的好猎手啊!因为他一个人,部落里的食物都丰盈了起来······”

他啃着肉干的嘴巴一滞。

随即,又慢慢咀嚼起来。

只是不知为什么,这肉干似乎在他嘴里没有了味道。

温南芪心里有些空空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闻着混着草药苦涩气味的烟气,慢慢咀嚼着。

或许,他们真的是天生一对吧······

温南芪正想着,脖颈突然一下刺痛。

他以为是什么虫子,伸手一拍,手中却空空如也。

“啧,疼。”

温南芪皱着眉,不过这种事也常有,他并不在意,只是觉得今天有些困。

【不过,我为什么不能是李吉良呢?】

温南芪心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

他愣了一下,被自己的可笑想法逗笑了。

像那个李吉良一样么?

可能只有梦里吧,梦里啥都有。

【为什么李吉良就能拥有一切,我就不能呢?就因为我是个残疾?可我这一身伤病,不也是为了部落落下的吗?】

温南芪想法又冒出来一个。

温南芪感觉自己今天心情不太好,脑袋里抱怨的想法有点多。

不过也正常,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自己可能就是压抑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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