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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说了一次:“她会醒的。”

张叔说:“嗯。”

他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目光迷散,眼睛里偶尔掠过后怕和不确定,像是怕和罗韧对视,不自在地转过了脸去。

之前,在医生办公室,他一个劲的追问:“撞到头了是吗?是撞到头了?会不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医生反问他:“你指的不好的事是什么?比如呢,失忆?”

张叔有点恍惚,他不确定那件事如果发生,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但是,如果现状让人满意,人总是想维持现状的。

***

连殊的那块胭脂琥珀入水。

意料之中的,第三根凶简的剑拔弩张渐渐偃息,竹简的轮廓渐渐鲜明,字迹开始清晰,随之发生变化的,是围匝一圈的凤凰,淡色转浓,长长的凤尾四下迤逦。

曹严华还以为是要长长,结果不是,迤逦开的血线四下重组,一根一根,像是墨笔描摹。

一万三最先反应过来:“是水影!”

水影自行出现了,不再需要他一笔一笔的去画去揣摩。

几个人有些紧张,大气也不敢多喘,血线在水里搭成的画有横平竖直,不是平面,倒像是3d立体。

炎红砂想起罗韧不在,忙掏出手机,调到视频模式,对焦、录制,唯恐错过了任何一点细微的线索。

这又是一幅画,栩栩如生,老实说,因为水纹的波动,简直像是动态的。

那是一个院子,老式的宅院,雕花的护栏,鹅卵石铺就的小道,像是民国小说里的插页配图。

院子里,有一株长势恰好的芭蕉。

曹严华脱口说了句:“这芭蕉……”

是的,五珠村那一次,画出的第一幅水影,是个失火的院落,有个女人在烈火中近乎狰狞的挣扎,当时,院落的一角,也有这么一株长的茂盛的芭蕉。

也许,这是同一个院子。

透过雕花镂空的窗棂,依稀看到,一对男女,忘情拥抱。

而外窗下的阴影里,蹲着一只狗。

这血线水影持续了几秒钟,轰然散去,又收成了凤凰迤逦灿然的尾,围匝三根凶简。

可曹严华觉得,那情景挥之不去,好像还长在自己的视网膜上。

他含糊着问了句:“这个是什么意思呢?”

炎红砂也觉得蹊跷,她重播视频来看:“本来我们不知道那个东西是狼还是狗,现在我觉得,应该是狗,毕竟它三番两次在人家附近出没,是狼的话说不通,更像家养的狗。”

一万三点头赞同,又补充:“而且,关于狗的这一系列水影,应该是倒叙的。”

炎红砂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一万三解释:“前一幅是被火烧,那么大的火势,不死也是毁容去半条命,不可能下一幅就跳到这么恩恩爱爱,房子也整修如新——我觉得,如果有序号,这一幅应该排在前面。”

炎红砂懂了,确实像是倒叙。

曹严华不明白:“如果出现的水影,是凤凰鸾扣在给我们指引——但是我们从来就没遇到过狗啊。”

这话不假,总以为水影是跟下一桩凶案有关,但现在看来,跟狗有关的几幅,与所有发生的案子,都有点风牛马不相及。

炎红砂把视频上传到微信群,点击发送。

很快有人回复。

第一个回复的是“沐浴在朋友关爱中的棍”,只回了一个字:帅!

没人想搭理他,觉得他的频率跟整个群没踩在一根弦上。

第二个回的是罗韧,他避开张叔,在医院的走道楼梯里看完视频,问了同样的问题:“为什么关于狗的几幅水影,跟我们经历的事情,好像没什么关系?”

神棍说:“一定有关系的,如果……”

他想了一会,打了一行字出来。

——“如果关于狗的水影,并不是提示下一根凶简的,而是提示凤凰鸾扣呢?”

凤凰鸾扣?

罗韧缓缓坐到楼梯上。

说的有道理,凤凰鸾扣才是克制封印凶简的最终利器,但是,但凭这几幅古色古香的描摹图,根本无从着手吧?

***

同一时间,张叔终于接到了霍子红的来电,他坐在走廊座椅上,词不达意,磕磕绊绊地正描述发生了什么事,病房的门霍的打开,护士急急出来,脸色有点苍白。

“那个……家属……”

木代出事了?张叔心头一紧,顾不上讲电话,赶紧抢进门内。

木代坐在床上。

是的,她突然坐起来了,被子掀在一边,盘着腿,像是练功时的莲花坐,低着头,正扯下手背上的输液针头。

张叔觉得有点不对,试探性地叫她:“小老板娘?”

木代缓缓抬起了头。

她的眼睛,亮的如同点漆,脸上的神情,极其陌生。

但这种神色,张叔八年前见过,永生难忘。

他抖索着,把手机送到耳边。

那头是霍子红焦急的问话:“怎么了?木代现在怎么样了?”

张叔听到自己喃喃的声音。

他说:“那件事……发生了。”

发生了,一直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第三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