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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抓一把币,挨个塞进投币孔再来,手插*进那堆游戏币时,银色的光泽在指间翻动。

霍子红轻声说:“她说,觉得烦,又不想和我们讲话,要找点事,转移注意力。”

“她还记得我吗?”

霍子红诧异罗韧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记得,记得你,一万三,还有她新认识的红砂,她又不是失忆。”

边上的何瑞华补充:“但是感情可能会不一样。”

又说:“你要进去见她吗?门没锁,一拧就开了。”

罗韧的目光落在门把手上,古铜色的,被拧过很多次,摩擦的光亮。

他迟疑了片刻,没过去,顿了顿,在身后的一排椅子上坐下来。

透过单向镜的目光,一直没离开过木代的脸。

她的每一次阖眼、挑眉、抿嘴、愠怒。

恋人的眼光最细致入微也最刻毒犀利,眼前的木代身上,完全找不到小口袋的影子。

那个喜欢搂着他,与他温柔接吻,含嗔地叫他名字,偶尔脸红但是会坚定的说“我喜欢你啊”的小口袋。

那些他喜欢的,柔软和可爱,像突然被大风掠走,只剩下棱棱的生硬骨架。

罗韧觉得像是中了一颗冰凉的子弹,整个寻觅的过程,以这一时刻,最为难受。

何瑞华叹息着在罗韧身边坐下来。

他说:“你看,前一秒,你是捍卫和保护她最激烈的人,但是终于见到,你也是那个接受程度最低的人,就像爱情一样,本身就是激烈但是脆弱的。”

罗韧有些恼怒,他天生反感别人去分析和窥探他。

何瑞华却像是体察不到他的心情:“遇到这种情况,依接受程度来说,确实是亲人>朋友>爱人。”

“因为对于亲人来说,血浓于水,不管发生什么,是疯是癫,是傻是痴,他们都会接受。”

“朋友的话,开始会有迟疑,但只要这个人不是大奸大恶,没什么道德原则问题,交友的基础还在,还是可以做朋友的。”

他就说到这里,没有再去条分缕析“爱人”。

但是罗韧懂他的意思,也明白自己的问题所在。

他没有爱上木代,他爱上的,只是小口袋罢了。

眼前的木代,像个陌生人,他没法做到马上去移情接受,他甚至觉得,对她,有一种没有理由的反感和敌意。

觉得是因为她,自己的姑娘才消失不见了。

他有破门而入的冲动,想问她:“你把小口袋藏到哪里去了?”

***

清早起来,一万三去了趟洗手间,回笼觉睡的不踏实,或许也没睡沉,太多的想法混在梦境里绞着。

梦见女野人持着石块在石壁上画画,他近前,看到她画的是被村民打死时的场景,陷阱底部,无望挣扎,他也在画面上,抱着胳膊,冷笑着观望。

一万三急的满头大汗,一叠声的否认:“不是这样的!”

女野人朝着他笑,忽然变了脸,抓住他的脖子,咔嚓一声……

又梦见罗韧,一万三走近他去问:“你找到小老板娘了吗?她是不是还在治病?”

罗韧没说话,只是指了指高处,一万三仰头,发现墙壁上开了无数扇窗,每一扇窗户里映出的身形都是木代,然后最中央的一扇推开,木代低下头来,看着他意味深长的笑。

噼里啪啦鞭炮声,凤凰楼开张了,鞭炮不知怎么的引燃了火,只转脸功夫,凤凰楼就深陷一片火海中了……

“三三兄?三三兄?”

曹严华急急唤着一万三的名字,一边叫他一边抓住他的肩膀拼命晃,动作简单粗暴,像是舂米。

醒过来的一万三没顾得上去呵斥曹严华,他有噩梦得醒的庆幸,又觉得这阵子,确实是有点流年不利。

要去拜个菩萨,烧个纸,或者扔双鞋(扔邪),再不然放个风筝,放掉这阵子的晦气。

见一万三双眼发直,曹严华伸手在他眼前一通乱招,像是招魂。

一万三说:“有病啊?”

曹严华说:“我看见了?”

一万三纳闷:“看见什么了?”

曹严华恨铁不成钢:“土!土啊!你忘记了?”

***

收回第三根凶简,每个人都明里暗里松口气,就好像上学的时候,念完一个学期,考完期终考,总觉得休息一阵子天经地义。

更何况,确实折损元气。

木代车祸,炎红砂失亲,其它人也是灰头土脸险些丧命,对凶简这回事,自然而然的热度降低。

究竟为什么,一定要追着去收回凶简?没头没尾的一件事,至今扑朔迷离,险象环生,没什么成就感,也没什么动力。

只有曹严华,大概受处女座的强迫症驱使,觉得一天不集齐七根,就一天寝食难安。

所以,他得空就看土。

泥地、沙地、黄土地,逮着了就看的目不转睛,积极包揽所有扫地事宜,一扫帚下去必定尘土飞扬,尘埃落定之后,再扫下一扫帚。

有一次,酒吧的客人看到,问一万三:“你们酒吧的这个小工,是不是这里有点问题?”

说话的时候,食指点着自己的脑门,忧心忡忡。

还提醒一万三:“现代人心理压力都很重啊,指不定就有精神问题,你不要不当回事啊。早发现早治疗,杜绝一切隐患!”

这个人,八成是在广告公司就职。

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看到点东西了。

一万三懒洋洋坐起来。

“看到什么了?”

曹严华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我刚刚……就是,酒吧前头那块小花圃,张叔提过换种新季的花,我想着,提前松松土,我就拿了铁锨去铲……”

***

他这些日子练功不说卓有成效,至少身强体健,松土挖土一类的活儿,小菜一碟。

清晨和风煦煦,游客三三两两,有个穿短裙的姑娘裙子被风吹起,他还一阵心神荡漾,暗搓搓吹了个口哨,然后脚踩住铁锨边沿,往下一铲。

一万三真是懒得听这种絮絮叨叨的前情铺垫:“然后呢?”

曹严华咽了口唾沫,似乎心有余悸。

“我看见一个洞。”

一万三看鬼一样看他,偏曹严华还不自知,一脸的理所当然。

一万三忍无可忍:“你特么不是废话吗?你一铁锨挖下去,你当然看见一个洞!”

曹严华哆嗦了一下:“不是的。”

是暗红色的,像是肉,带着表皮的褶皱,而且有节律的起伏。

这形容,一万三觉得胳膊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然后呢?”

“然后好像起风,你能想象到吗?”曹严华觉得词穷,“就是那个洞里起风,带着腥味,吹上来……”

再然后就没了,他带着一身冷汗定睛去看,只不过是一铁锨下去挖开的泥土罢了,阳光照射下,有一些泥尘飘飘落下,像是……

像是刚刚挖开的地方,真的有风自地下吹起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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