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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博衍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出了医院大门,被冷风冲脸上脑袋上一通拍,他才慢慢从之前的情绪里脱离出来。

腿疼并不表示就有什么问题,肌肉疼,撞到了磕到了……各种原因。

他因为项西一句话就这样的反应,不知道的以为他有毛病呢。

但是,如果当初程博予第一次跟他说腿疼的时候他哪怕能有现在百分之一的紧张,也许……

算了,还能有什么也许。

程博衍调整了一下心情才去停车场取了车。

开车回到家里时,老妈已经做好了饭菜,老爸还坐在电脑前看资料。

“明天去开会啊?”程博衍把外套脱下来放到门边的柜子里,又从鞋柜放着的瓶子里挤了点儿消毒液搓着走,走到电脑旁。

书房里还有一台电脑,不过那是老妈的,平是经常有讲座之类的要准备,为了不相互影响,老爸的电脑就很委屈地放在了客厅的角落里。

“嗯,一个微创心外科的论坛,”老爸站了起来,看了看他,“这阵儿你们科挺忙吧?我看你脸色不怎么好。”

“还凑合,”程博衍笑笑,“这几天体力活多。”

“注意休息,”老爸活动了一下腰,“你妈该心疼了。”

“博衍,”老妈从厨房里端出一罐汤,“胡新这段时间有没有联系过你?”

“胡新?没有,”程博衍去洗了洗手,出来给老爸老妈碗里盛了汤,“就过年的时候打了个电话,怎么了?”

胡新是程博衍表弟,大姨的儿子,小时候他俩特别好,不过程博衍上大学之后胡新就工作了,工作换了一份又一份,接着就是来回谈恋爱谈个没完,俩人关系就不如从前那么铁了。

“他问你大姨要钱,说开个什么动漫店,他向来不靠谱,你大姨没给他钱,”老妈皱皱眉,“怕他问你借。”

“我哪有钱借他,我房贷还两年呢,”程博衍笑笑,胡新的确不是做生意的料,之前替同学的小厂子卖牛肉干都能干赔本了,“而且我刚被偷了……”

项西!居然忘了问他钱的事儿!

“对了,还没问你呢,钱够用吗?”老妈喝了一口汤。

“够,我也没用钱的地儿,有时间都睡觉了,上哪儿花钱去。”程博衍说。

吃完饭休息了一会儿,老妈老爸出门散步,程博衍跟着他们一块儿出了门,准备回自己那儿。

散步是老爸老妈几十年的习惯,雷打不动,每周老爸还要去游泳。

这方面程博衍真不是对手,他就在家玩玩跑步机,别的时间他坐着都差不多能睡着了。

今天回到家他连跑步机都不想玩,洗完澡就坐到了电脑前,点开了名字叫ASMR的文件夹,随便打开一个戴上了耳机,靠着椅背把腿搭到桌上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照例是在泼泼们惨绝人寰的叫声里醒来的,程博衍发现这么两三个月下来,他居然已经习惯了这群泼皮的叫声。

有些东西一开始都无法忍受,慢慢却也不知不觉就适应了。

比如失去了的人。

比如一想就痛苦的回忆。

比如单身。

比如每天一睁眼就忙忙碌碌的日子。

比如……杂豆粥。

项西没有再来过医院,也没再出现在他面前。

程博衍也没再在街上碰上过碰瓷的,医院里也没再来过碰瓷的。

偶尔他还会想起自己那四千块钱,还有项西眼角的小熊创可贴……和他让自己失态的腿疼。

馒头失踪了。

算算时间,跟项西一块儿去医院体检那天,肯定就有计划了,那天他比项西先走,半夜才回了大洼里。

之后再也没跟项西一块儿出去过,都是单独行动。

一个月之后,他失踪了。

跟馒头一块儿失踪的还有二盘的三万块钱。

这几天天气不错,太阳很暖,项西每天中午都会坐在坐在17号门口晒太阳看猫。

前几天晒太阳的时候他就听到了二盘在隔壁屋里震怒的吼声。

项西的第一反应是馒头这傻逼要完蛋。

但馒头跑了好几天了,却一直没有传来他完蛋的消息。

项西盯着对面墙头的猫,这小子躲哪儿去了呢?

什么火车站汽车站盘跟错节的都是相互认识的人,别说想从那些地方走,就是经过一次,平叔和二盘都会知道。

除非是……走出去。

项西莫名其妙地觉得很好笑,对着猫一通乐,猫坐在墙头上抱着尾巴舔了一会儿转身走了。

馒头这一走,最惨的可能不是馒头,是李慧。

一天一次地挨揍,今天早上被二盘从屋里一脚踢出来的时候在满是冰茬的墙根下半天都没爬起来。

项西费了半天劲才把她拉起来,她抓着项西的手不松,指甲都掐进了他手上的皮肤里。

“帮帮我,”李慧眼里全是泪水,声音很低地颤抖着,“小展你帮帮我……我会死的……”

太阳很暖,项西伸了个懒腰,靠在椅背上把手举了起来,迎着光。

手上被掐出的伤口挺疼的,但在强烈的阳光下却什么也看不见。

李慧要一直呆在这里会是什么样的结局,所有人都清楚,小姑娘长得不好看,还死犟,但总还是能物尽其用的。

干点力所能及的事儿嘛,平叔说的。

还是笑着说的,项西看着平叔的笑容,觉得自己早晚有一天会在平叔的笑容里告别这种别人眼里的不一样的人生。

悄无声息的。

下午平叔买了只活鸭子回来,扔给项西让做。

项西不会做饭,以前平叔也不让他做,跑腿儿干活的人挺多的,做个饭也容易,但这两年让项西做饭的次数变多了。

项西拎着鸭子在厨房里琢磨了半天,最后还是拿到旁边菜市场花了十块钱找人给处理了。

回去当当当一通乱剁,一块儿塞进了高压锅里。

吃饭的时候二盘过来了,给平叔拿了两瓶茅台,平叔不太喝酒,相比端着酒杯,他大概还是觉得捧着茶壶更有范儿。

二盘自己一个人喝了大半瓶,最后把瓶子里的酒都倒进杯子里,哐一下放在了项西面前。

“喝了!”二盘盯着他。

“胃疼。”项西说。

“放你妈的屁,”二盘筷子都快指到他鼻尖上了,“十岁就他妈能喝三两了!”

“那会儿不胃疼。”项西夹了一块被剁成了花的鸭子放到二盘筷子上。

二盘愣了愣,下意识小心地保持平衡,把鸭子放进了嘴里。

平叔在一边突然笑了起来,边喝汤边笑得停不下来。

“操!”二盘回过神来一筷子抽在了项西手上,“敢他妈耍我!”

项西疼得差点儿把碗扣到桌上,看了二盘一眼没出声。

“妈的现在真他妈是越来越嚣张了,”二盘一摔杯子站了起来,把椅子踢到一边,一把揪着项西的衣领把他拽了起来,“我今儿要不好好教育一下你你还真以为你是平叔亲儿子呢!”

“干什么!”平叔一拍桌子。

二盘扬起来的拳头停在了空中,转过头看着平叔:“平叔!你不能再这么惯着他了,你心眼儿好,这小子可不是省油的灯!馒头走的事儿肯定跟他……”

“这是我带大的孩子,”平叔打断了二盘的话,盯着他,“要打要骂,要死要活,都是我的事儿。”

平叔已经说出这样的话,二盘不敢当着他的面儿再对项西动手,憋了一肚子火他也只能是把项西狠狠地往椅子上一掼,骂了一句:“活该没人要的玩意儿!平叔就他妈该让你冻死在野地里!”

项西的手抖了抖,眼睛眯缝了一下,在二盘开了门准备出去的时候,他猛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小展!”平叔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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